第一次见识了小尼姑的轴劲儿，任凭小和尚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把她劝住，万般无奈之下，小和尚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到时候寻个由头把她留在杭州，倒也不是不可以。心里这样想着，小和尚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了，这才将小尼姑送出了自己的禅房。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柳老头就带着一队差役押送这十多辆大车赶到了永明寺，却是来运送军械兵刃的。

“阿弥陀佛，大人远道而来老衲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了。”得到消息赶来的净悟方丈满口抱歉的说道。

“大师客气，多日不见身体可好？”柳老头的态度很客气，一个护国圣僧的称号，说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已经让人不敢小觑净悟方丈了。

两人嘴里说着客气话，并肩进了山门。

“大师，后天大军就要开拔了，不知五百僧兵可曾点齐？”一边走着，柳老头一边装作随意的问道。

二十年的和平已经磨平了不少人的锐气，好听些是人心思安，难听一些那就是贪生怕死了。这次兵出江浙河南都司派兵三千，可是昨天一天过去，接受了这一任务的兵马，竟然有十多个将领感染了重疾，更有近百军士连夜逃营不见了踪影，这个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机会，对他们来说不亚于洪水猛兽。

除了这样的事情柳老头少有的恼怒了，今日一早便颁布了密令，河南各地的衙门纷纷动员起来，为了防止事情闹大惹人笑话，各地衙门都是借着各样的由头搜捕逃兵。一旦抓到，严惩不殆。

对于那些称病的将领，则一律奏请朝廷予以免职。不过对于能不能把军心收拢起来，无论是柳老头还是河南都司都指挥大人，心里都没底。

出了这档子事，柳老头也担心永明寺能不能凑出五百人手来。相较而言，这五百人可要比河南都司的三千人马重要得多，一旦凑不齐，非但永明寺要被朝廷治罪，自己也难免吃瓜落。

“阿弥陀佛，大人请放心，昨日五百弟子就遴选齐了，个个都是好手。”净悟方丈肯定的说道，只是心地叹了口气。

闻言，柳老头悄悄地松了口气，不过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养病千日用兵一时，河南摊上这么一些贪生怕死的士卒，实在是一件丢人败兴的事。

“对了，为何不见净慧大师？”瞧着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和尚里不见小和尚的声音，柳老头出声问道。自己这次来除了公务，还有一件私事要找小和尚。都说女大不中留，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现在还无名无份的，就处处惦念着这个光头小和尚。

“老衲已经派人知会净慧师弟去了，他随后就到，还请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先去禅房喝杯茶休息一下。”一旁的净空老和尚说道。说着话，对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柳大人来得很突然，除了整日和净悟方丈泡在一起的净空老和尚，别人并未得到他前来的消息。

闻讯匆匆赶来小和尚进了净悟方丈的禅房，只见柳老头和净悟方丈相谈甚欢，倒也不好插话，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摆弄起了念珠。

柳老头已经知晓了自己和依依施主的事情，万一他向方丈师兄提及自己还俗的事情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想着这些，小和尚心底不由担心起来。自己还没做铺垫，万一方丈师兄和净空老和尚暴怒收拾自己一顿再敢出山门，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净悟方丈和柳老头对于江浙的战事讨论了近一个时辰，起初小和尚还听着津津有味渐渐忘了恐惧，可是到了后来两人便是多了些废话，无非就是你托我照顾，我托你照顾，说来说去倒是没人晓得究竟是该谁照顾谁了。这样没营养的话对小和尚来说无疑就是最好的催眠曲，脑袋一耷一耷，借他一个枕头就能睡过去。

“时辰不早了，衙门有些事情需要本官回去处置，这便告辞了。后日一早大军开拔，明日晚间就请贵寺的师傅们进城去，届时本官也好提前为他们壮行。”废了半天话，心满意足的柳老头起身说道。

听着他要离开，清醒过来的小和尚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柳老头是不打算提自己还俗的事情。嗯，这老头还算是有些良心，将来娶了他的女儿，大师就好好地孝顺他！

“对了，净慧大师，有人托老夫为你带了一封信。”就在小和尚一颗心刚刚踏实下来的时候，柳老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他面前。

表情一僵，小和尚立刻收回了刚才的想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本大师，好你个柳老头，日后咱们翁婿就是冤家对头了！

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小和尚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将书信接过手忙脚乱的塞进了怀里，低头谢道：“有劳大人了。”

“净慧大师言重，告辞了，诸位还请留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柳老头面带微笑走出了禅房，见状，眉头微皱的净悟方丈看了净慧小和尚一眼，抬脚跟着走了出去。

不过净空老和尚却是留了下来，看着净慧小和尚低着头混在几个老和尚当中准备开溜，一声低喝将他拦下，转眼间净悟方丈的禅房里就剩下了二人。

“师弟，何人给你的信件，拿出来让老衲瞧瞧。”看着唯唯诺诺的小和尚，净空老和尚眉头愈发的深皱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侵犯本大师的隐私权，真当戒律院是强权机构了？小和尚是一头顺毛驴，净空老和尚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是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阿弥陀佛，看字迹，应该是云瑶公主留下的。”大大咧咧的掏出信件瞧了几眼，小和尚说了一声便将信件递到了净空老和尚面前。

净空老和尚神色一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冒犯云瑶公主。

“阿弥陀佛，师弟，你……凡事多思量，切莫贪图一时安乐误了自己的修为。”叹气说了一声，净空老和尚摇着头出了禅房。

净空老和尚的好意小和尚也明白，只是如今自己已经是身陷红尘难以自拔。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天命入红尘去。等哪年人老体衰风流不在的时候，再回着永明寺呼吸新鲜空气吧。

柳老头前脚下山，净慧小和尚后脚就借口下山为五百僧兵远赴江浙作安排溜出了永明寺。依依施主心中可是言明了，让自己无论如何要下山一趟，说是要为即将出征的自己践行。

莫非她是担心这一去凶险，要在临走前和本大师好好地温存一下下？

想着这些，小和尚挥动马鞭，一阵风似的赶往了洛阳城。竟是把提前走了一刻钟的柳老头给赶超了过去。

进城之后直奔一条无名小巷。那是凌雨菲落脚的地方，地处偏僻一眼就知道是红莲教的产业。想起自己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小和尚心里不禁有些发愁，这一见面，估摸着是逃不过一顿抱怨了。

叩响房门，小和尚左右张望起来，生怕净空老和尚遣人跟踪自己。不过瞧了半天，连个猫影子都没能发现。

“哼，你还来做什么？”吱呀一声院门打开，正如小和尚所料，看着站在门外的是他，凌雨菲立刻嘟着嘴扭头不去看他。

不过早有预见的小和尚已经有了准备，她这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倒是正中小和尚下怀，神色一黯道：“雨菲施主，小僧是来向你辞行的。”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凌雨菲不屑道：“辞行？回永明寺也算辞行吗？”

小和尚咧嘴看了看凌雨菲，只能详细的解释道：“不是，京城来了公文，小僧要带着五百弟子前赴江浙作战。这一去，怕是小半年都回不来了。”

“什么，你要去江浙？！”凌雨菲一副惊喜的样子，着实是出乎了小和尚预料。原本以为自己这话一出口，小妖女的满腔怒火就会化作万般柔情，那知道她竟是兴奋起来。

“呃……是啊，要去剿匪。你也知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说不定小僧这一去会遇到什么危险呢。”小和尚加重了语气，努力做出一副怅然的样子。

“嘻嘻，你放心就是了，到时候本姑娘禀明姐姐调集教中好手保护你，就算是千军万马围困了你，也能保你无恙！”

闻言，小和尚不由一愣，好一阵子才试探道：“雨菲施主，贵教的总舵设在江浙？”

“嗯，倒也不用瞒你，姐姐他们就在杭州。这可是红莲教的头等机密，你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去，不然姐姐到时候处罚你，我也拦不住她。”凌雨菲叮嘱道。

“哦，小僧明白了。”小和尚木然的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说不清是喜是忧。能和凌雨柔见面自然是好的。可是倭寇在江浙攻城略地无往不利，除了官军无能之外，有人勾结外敌也是有可能的。而红莲教的总舵就设在杭州，在江浙的势力不容小觑，所以嫌疑也就最大了。如果她真的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等祸害百姓的事情，自己能原谅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