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府，密室。

“爹，你说英王真的敢造反吗？”左金逸手里摇着折扇蹙眉道。

坐在他上首的是一个华服老者，面色红润天庭饱满，下颚是一把花白胡子，嘴角一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人正是当朝首辅左中正。

听了左金逸的问话，左中正点了点头道：“其实诸皇子中，四皇子生性聪慧但做事优柔寡断，五皇子性格暴虐难有容人之量，唯独英王行事果断城府极深，而且自小便不甘于人后，倒是几位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了。他就藩边关的第二年就开始整军经武，当时为父就知道他不可能仅仅满足一个王位，十年磨一剑，他为的就是今天啊。所以，他一定会造反的。”

左金逸呵呵一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道：“爹，孩儿倒是以为他如果真的造反，对咱们来说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倘若皇上和宫里的那几位皇子都死在他的手中，而后咱们再调集人马歼灭了他，这天下岂不是……”

“闭嘴。”左中正脸上笑容一敛，怒斥道。

左金逸一愣，反倒有些着急了，道：“爹，孩儿就想不明白了。咱们已经谋划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自从皇上这次病倒之后你反倒是偃旗息鼓了呢？眼下马翔柏动作频频，拜在他门下的官员也越来越多，如果咱们再不趁着这次机会出手，迟早会被他压下去的。”

“机会？你觉得皇上很好对付是不是？以为这天下唾手可得是不是？”左中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妻妾加起来都有六人了，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着父亲发怒，左金逸立时便安静下来，纳闷道：“爹，这话怎么说的？”

“哼，皇上的睿智权谋不下一番心思琢磨，你又怎能看透？为父和马翔柏明争暗斗十几年，虽不敢说处处占据上风，但是自问谋略筹划都要胜他几分。你可知，为什么一直都没能把他打压下去吗？”

“为什么？”左金逸一脸茫然地问道。

白了他一眼，左中正只能直言了。“那是因为皇上的帝王权术，每逢为父抓到马翔柏的软肋时，几乎都是皇上出面帮着他化解，为的就是让我二人互相牵制，不至于一家独大威胁到他的皇权稳固。”

左金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却又问道：“爹，那既然皇上并不糊涂，那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您和马翔柏全都打压下去呢，如此一来他不是更省心了吗？”

“你别忘了他的皇位是如何的得来的，这些年来真正让他忧心的不是为父和马翔柏，而是虽然盘踞蜀中但一直意图中原的蜀王。说来还得感谢蜀王，如果没有他，依着皇上的性子，只怕几年前发现苗头不对就出手对付为父和马翔柏了，又怎会让他像现在这般寝食难安。”说着，左中正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左金逸也跟着笑了起来，道：“爹，既然这样，那咱们抓住这次机会肯定是万无一失的，凭着咱们在京卫控制的三万人马提前布局，顺手将马翔柏这老东西一并铲除掉，那就再也没人是咱们的对手了啊。”

绕来绕去又被自己的儿子给绕了回来，左中正脸色不由一黑，怒道：“都和你说皇上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怎么还惦记这事？”

“爹，是您刚才说皇上对我们无可奈何的。”左金逸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左中正一噎，倒也想起自己刚才是有些得意了，摇了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次。此番皇上重病，虽然暂且无事，但是毕竟他已经年逾六十，伤及元气在所难免，也是时候考虑帝位传接的大事了。如今在他眼中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弟弟蜀王，而是为父和马翔柏这两个外姓人，在他临死之前，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我们二人的。”

左金逸一怔，急道：“爹，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应该效仿马翔柏早作图谋，而非是在此坐以待毙啊。”

“皇上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了，也没有召见大臣，甚至连宫里的皇子嫔妃也没见过他几次。他这么做无非就是等着为父和马翔柏露出马脚，也好一击而中，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皇上浸淫权术几十年，说不定还藏有一手等着为父和马翔柏跳出来呢。而且大夏朝历经百年，在天下人心中这可是正统，就算是眼下这些拜在我们门下的官员多数也是这样，他们可以支持四皇子夺皇位，但绝不可能看着我们得天下，所以弑帝夺位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这可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等着皇上出手对付咱们？”左金逸忧心忡忡道。

“这一点倒是不必过于担心，咱们不是还有四皇子吗？只要四皇子登上了皇位，我们最少可以再高枕无忧十年，只要有了这十年，潜移默化之下这天下还是会姓左的。”左中正冷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只可惜四皇子却没有随了皇上。

“爹，那咱们这次是不是要把四皇子推出来？”左金逸琢磨着问道。

“对，这次我们同四皇子一道救驾，到时候咱们和四皇子都能搏一个好名头。而有了这救驾之功，必定天下传颂，想皇上一向爱惜名声，一时半刻也没法向咱们这救驾功臣动手了。”左中正笑道，这样自己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左金逸呵呵一笑，“父亲深谋远虑，孩儿佩服。对了爹，您说马翔柏那老匹夫会怎么做，英王之所以走这招险棋，可都是被他逼得啊。而且一旦英王失败，那马飞可就接掌了大同镇，有了那十万精兵，这老匹夫指定更加肆无忌惮了。我们虽然只有掌控的三万京卫人马，可他手中只怕也掌控着一些，到时候马飞再率大同镇的兵马赶到，无论是皇上还是咱们，可都不是这老匹夫的对手啊。”

说着，左金逸反倒是更加担忧了。

“马飞？呵呵，自古皇家无亲情，大同镇精兵十万，既然皇上从来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英王，又怎么会把放心十万兵马交给英王呢？那里必定有皇上布下的人手，一旦英王在京城事败，掌控大同镇的必定是皇上的人，马飞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左中正冷笑道，只是皇上究竟布下了怎样的棋子，不到最后尘埃落定，谁也猜不出来。

看着左中正一脸的笃定，左金逸也跟着笑了起来。父亲说没事，那自然就是没事的。

马府，书房。

“舅舅，这消息可确切，老三那贱种当真有一支人马进了京城？”听马翔柏说了马飞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五皇子立刻惊慌起来。城内潜伏了五千人马，再加上已经是人马齐备，随时都能离开大同镇杀到京城的两万铁骑，只怕谁也拦不住老三。

“自然是错不了，为了打探这件事，马飞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呵呵，英王倒是有些手段，竟然还会想到在塞外豢养一支数千人的马匪留作急用，险些把所有人都骗过。”马翔柏呵呵笑道。

“舅舅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呢？”五皇子抱怨一句，想了想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舅舅，要不咱们向父皇告密吧，趁着老三这贱种还没来得及动手，只要把他杀了，那他埋伏在城里的人马也就没了主心骨，到时候父皇调动京城的四军人马，歼灭他们不是难题。”

瞥了他一眼，马翔柏道：“殿下，稍安勿躁。只要英王一死，马飞必定能及时掌控大同镇的兵马。至于那两万骑兵，到时候英王都死了，就算是他们来了京城又能如何？再者，殿下不觉得眼下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吗？”

“时机，什么时机？”五皇子一怔，不由蹙起了眉头。

“英王造反，攻入皇宫弑父杀弟谋夺皇位。之后，躲过一劫的五皇子领兵平叛，剿灭谋朝篡位的英王。身为先皇的唯一在世子嗣，想必五皇子继承大统绝对没人反对。”马翔柏面带浅笑的说道。

五皇子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舅舅，这、这样能行吗？”

马翔柏呵呵一笑，挑眉道：“怎么，殿下觉得自己连英王都不如吗？”

“他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贱种，如何能和本宫相比？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父皇被害，本宫实在是……”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倘若你现在心慈手软，这皇位还会是你的吗？”马翔柏打断了五皇子的话。

“这……”五皇子眉头拧做了一团，一时间倒是犹豫起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殿下想想，一旦英王事成，亦或是日后四皇子继承了皇位，他们会放过你吗？你要知道，皇上对你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你以为他会把皇位传给你吗？”马翔柏说着，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家伙除了有些小聪明，十足的酒囊饭袋。

想着近年来自己一直不受父皇待见，五皇子的拳头慢慢地握了起来。

“舅舅，本宫听你的安排！”五皇子抬起头满脸杀气道。

“嗯，这才有帝王气魄嘛。”马翔柏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有舅舅在，这皇位非你莫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