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敲了一下面前的大木鱼，净慧小和尚轻叹一声双手抱着‘棒球棍’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没几下子已是满头大汗。

山门大开，早已等候多时的洛阳百姓们汹涌而入，戒律院几名原本是维持秩序的弟子饶是武艺不错也抵挡不住这汹涌的人流，直接就给挤得贴在了墙壁上，一动都不能动。

“师兄，今年前来拜佛的人要比前几年都多啊。”拐角处，净空和尚站在净悟方丈身边说道。

“阿弥陀佛，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师弟，看来我们应该派人下山了。”净悟方丈眉头微皱。如今世道不太平，百姓生活困顿，这许多的人都是来祈求佛祖保佑的。只是时逢乱世，必是妖孽横行的时候，永明寺身为天下第一大寺，肩负降妖除魔之责，派人下山探查世情也是分内的事情。

净空和尚点了点头，却也忍不住叹一口气。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新帝即位天下不稳，各地反贼四起，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洛阳一地更是成为各路反贼同朝廷大军反复争夺之地，几场大战下来，洛阳城方圆百里尸横遍野。永明寺两千武僧下山助朝廷大军平定最大的一股叛军白莲圣教，一场恶战下来两千武僧损失殆尽，好在重挫了叛军使得朝廷大军占据上风，最终剿灭了叛军平定天下。

只是付出无数鲜血换来的二十年安定如今看来早已是光景不再，让经历过那场恶战的净空和尚如何能不哀叹。

“阿弥陀佛，走吧。”呼了一声佛号，净悟方丈抬脚向山门外走去。

大雄宝殿外人头攒动，满脸虔诚之色的百姓们双手合十跪在大殿外的香炉前低声祈祷着，少有人进得大雄宝殿里拜谒。

如此盛况，净慧小和尚早已是心不在焉，一边敲打着面前的大木鱼，一边不顾形象探头探脑的打量外边的人群踅摸美女。

只不过目光所及之处多是些身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之人，一看便知道普通的劳苦大众。见此情形，小和尚手里动作一停，摆手将正在佛祖金身面前焚香的小沙弥唤过来。

“这些施主为何不进大殿？”小和尚随手放下沉甸甸的杵问道。

“回禀师叔祖，弟子也不清楚。不过听师兄们说，施主们虔诚，只是未曾携带佛香便不敢进大殿，为免对佛祖不敬，便在殿外了。”小沙弥把自己听来的由头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净慧。

“这样啊。”净慧小和尚眉头微皱，一指面前的木鱼说道：“你来敲吧，师叔祖我去趟茅房。”

小沙弥神色大惊：“弟子不敢。”

“有何不敢，又不是让你把它吃了。”净慧小和尚眼睛一瞪，抓起‘棒球棍’塞进了小沙弥的怀里。

“师叔祖，弟子修为太低难当大任啊。”小沙弥满脸惊恐，就连自己的师父都没资格领这差事啊。

“阿弥陀佛，佛祖面前众生皆是平等，你便不要执着于这些了，这里便交给你了。”说了一声，净慧小和尚扬长而去。

“众生皆是平等，众生皆是平等……”呢喃自语着，小沙弥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领悟其中禅机，对着净慧师叔祖的背影深深的施了一礼，道：“多谢师叔祖开悟，弟子受教了。”

净慧不知道，他这随口一句话却是惹了*烦。据事后寺内传言，就在成道日当夜，这小沙弥在为师父倒洗脚水的时候发了脾气，对着其师父好一通佛法教育，羞的大和尚师父险些脱去僧衣下山还俗去。

回头再说净慧小和尚，终于摆脱了这件苦差事，去茅房晃了一圈便溜出山门瞧热闹。好家伙，比起寺内人潮汹涌，山门外简直就是人山人海。尤其是山门前的广场之上更是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人，却是几十个大和尚奉命再次诵经引来了围观。

不过怎么看着成道日都像是一场大庙会，山门两侧满是小摊小贩，绵延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都是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小和尚不禁郁闷，当真是四大皆空了，浑身上下竟然一个大子也没有。幸亏没人开设临时当铺，不然小和尚一狠心一跺脚说不定就把身上的这件袈裟给典当了。

“净慧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正当小和尚抓耳挠腮琢磨着去哪里糊弄些银子回来大搓一顿的时候，背后响起了净空和尚的声音。

“是净空师兄，小僧出来透透气。”小和尚随口说了一句，抬脚就想开溜，却不料被净空拦了下来。

“师弟，方丈师兄不是让你在大雄宝殿值守嘛，如此重责你怎能擅离职守？”净空和尚眉头微蹙，一脸的不高兴。

“咦，师兄，你这袈裟是新的吗？”小和尚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净空和尚身上的袈裟问道。

净空老和尚黑着脸摇了摇头，一脸竖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道：“师弟，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稍后布政司大人就要到了，你赶紧回大殿安排，切莫出了差错。”

“是，那小僧便告退了。”等的就是这句话，小和尚转身麻溜离开，只剩下身后不停摇头的净空老和尚。

回到大雄宝殿，小和尚恭恭敬敬在佛祖金身前供了一炷香，扭头看着小沙弥认认真真的敲打着大木鱼倒也赖的回去。左顾右盼间，信步走到了大殿门前的功德香前盘腿坐在了棉垫上。

这功德箱高约三尺，长宽各有一尺多，倒是比平日里的大了不少。小和尚微微一笑，知道这是下院的弟子们按照自己的吩咐做出来的。这里边要是塞满银子，只怕得有一千两之多。

“哎呀，果然是好东西。”净慧小和尚感叹一句，便细细的打量起来，必须想一个好办法才行，总得从里面弄几块银子出来花花吧，打一副银手镯送给妙玉小尼姑也不错。

不知不觉间，开始陆续有人进了大雄宝殿上香。不同于在外面的穷苦百姓，这些人多是衣着华丽之人，但凡是进来的，都要向功德箱里丢一锭银子，听着银锭的碰撞声，小和尚恨不得立刻抱着面前的功德香逃离大雄宝殿。

不过为了维护自己大师的形象，小和尚倒也不敢乱来，拿起旁边的小木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起来。双目微闭，不时的睁开一条小缝打量佛祖金身前跪拜的香客们，当然，目光专注其中的女香客们。

只是瞅了半天盘起发髻风韵犹存的妇人见多，年轻貌美的小姐们倒是没几个。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大大的满足了小和尚的心愿。山中清苦，除了小尼姑自己这两个多月来还没见过别的女人呢。

“大师，请解签。”正当小和尚大饱眼福的时候，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手捧一支卦签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和尚扭头四顾，心头不由大汗，乖乖，这左近就只有自己一人，莫非是让自己为她解签不成？

“大师，还请您解签。”以为净慧小和尚没能听到自己的话，小丫鬟再次说道，卦签也已递到他面前三寸处。

事到如今，顶着大师头衔的净慧小和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蒙混过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呼了一声佛号，伸手接过小丫鬟手中卦签。

‘东边月兔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瞅了一遍签文，小和尚抬头道：“是一支中上签，敢问女施主，你这卦签问什么？”

“只是中上签啊。”小丫鬟一脸不高兴嘟囔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门外，顺着她的目光，小和尚看到大殿门外真有一个女子的背影在焦急等待着。

小和尚微微一笑明白过来。看来这求签的应该是门外那女子，不过不好意思自己来问，这才遣丫鬟前来。不用猜，这一定是一支姻缘签了。

哎呀呀，阳光明媚，少女思春啊。小和尚心里感叹着。

“大师，这卦签问姻缘，还请您解惑。”小丫鬟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个……”让小和尚解签，实在是有些难为他，心头急转，心底开始编排起来，一定要说的天衣无缝才行。

“大师，还请笑纳。”见他这副模样，小丫鬟仿佛明白了什么，急忙从袖囊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净慧小和尚面前。

这也行？看着面前的银锭，小和尚倒是有些惊喜，万万没想到，这解签竟然还是一个生财之道。阿弥陀佛，看来是佛祖保佑小僧发财了。

衣袖轻轻一挥便将银子揣进了袖筒，小和尚轻咳一声开始解释起来。“从这卦象上看，有缘之人其实已经出现，只是问卦之人还未曾发现，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真？”小丫鬟惊喜道，这明明是上上签嘛。

“不过这后两句却是有些不妙，只怕期间要横生波折，二人之间的感情更为流言蜚语所伤。”净慧摸着小光头说道，反正字面上就是这个意思，具体自己也不大清楚啊。

“啊，怎么会这样呢？”小丫鬟大急，再次回头看向大殿门外。小和尚发现，门外那女子的背影明显震动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