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洲被她讥讽得无话可说，只傻笑着问：“那家饺子店在春西路南，你还记得吗，咱现在去吧？”

见他示弱，她不好再嚣张：“不去。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都讨厌！”

他假装正经的语调：“嘴硬是因为饿。肚子饿扁了，只好拿谎话填充，因大多数谎话是甜美的，饿迷糊的人就用它画饼充饥……”

听他说得无赖，她毫无幽默：“你饿傻了吧？我才不跟你去！你最好忘掉那些你自以为是的东西！”见他不语，想起件事情，问：“八年前，你，把你的爱情葬在哪里？”

他说：“葬在我心里。”

她撇嘴：“你个白痴，既然都埋了八年，一切早已面目全非，你现在又把它挖出来做什么？难怪一股酸臭的味道！”

他笑说，才没有，我加了保鲜防腐剂。

她说，管用么？

他嘻笑，如果你拿着鲜花来祭奠，就知道管不管用了。敢出来么？

她踮起脚向窗外查看，只有一缕忽明忽暗的冷月，说：“用你的背叛为你的爱情祭奠吧！”挂断。

他还想打过去，又想，在电话里撕扯既浪费时间，也没什么用，只能让感情跑偏或走远。对于她这样的女孩子必须施以无限关爱，才能软化她的心。如果这些还不行，万般必要的时候，只能先伤害后弥补。因为，她曾说过只有伤害才让人无法忘记。又在心里乞求上天：这招一定要万般灵验！

……

知道她最近几天，每晚都去姐家吃饭。第二天，他下班后就在她家大门口等。她刚一开门，他就拉住她，假装风淡云轻，说：“一起吃晚饭，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她甩开他的手：“不想看到你。”径直往姐家方向走。

他跟上她的脚步，嘻笑说：“我和你相反，我每天、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你！”见她抿着嘴唇，一脸恼怒不说话。他突然采取凌厉的攻势，直接搂过来亲吻。

她激烈挣扎，啊呜哼叫，表情十分痛苦。

他愣住，松开手：“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她说是，很疼！嘴里好几个溃疡，你没闻见腐烂的味道吗！

他笑说原来是这样。你刚才说话口齿含糊，我以为你在嚼口香糖。——那我们先去药店买药，一会去粥馆，选一些软和的饭菜。

她说不，去姐家，说好的。

他说行，那我也去。

她说，你去干什么？

他说你忘了，她也是我的姐！

想到他终究是姐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好再蛮横。

虽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因为他是姐的弟弟，以前和自己……又是熟悉的，烦言厉语总有些不妥。大姑离世，姐的亲人少了一个；而我，只有姐一个亲人……突然对他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语气缓和：“你，真的把我姐当成亲姐？”

他说对啊，本来就是嘛！

她想，舌尖上的那个溃疡剧疼，根本什么也吃不下去；姐见到自己上火，又要担心；看到自己对杨洲的态度，姐会自责前些天的引见……怎能怪姐？亲情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击溃她的倔强与自尊。

看他一脸的笑意里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小伎俩，知道今晚是躲不过了，让他电话告知姐不去吃晚饭了。

电话接通，她摆手示意自己话语不利索，怕姐听出来，让他代说。

……

到了饭店，她即使喝粥也疼得龇牙咧嘴。

他打趣：“哇，你难受也仪态万千！”

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她抿着嘴，瞪着眼睛瞅他。

他正经说：“我知道你很难受，从现在起，你就别说话了，我说你听，同意你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行不？”

她闭紧嘴巴，用眼神表达强烈不满。

“你不同意也没用，有能耐你把饭吃了！”见她满目厌烦，侧身靠近她，轻声说：“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小声打雷，你只喝了几口粥，胃会饿坏的。现在去我家，让我妈给你煲汤，吃完饭我送你回家，行不？”

她摇头。

“那就去你家，你点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照顾病人我可是有经验的；我妈生病都是我照顾，我三姨在边上都插不上手。”

她摇头。

他急得一会搓手，一会抱拳：“那你到底想怎样？绝食么？我不同意！”

她用眼神攻击他。

他柔声说：“那你说怎么办？告诉我。”

她说：“我要回家。”

送她到家门口，他锁上车门，准备和她一起进去。

想到大姑对他的恨，自己曾经对大姑发过的誓，看他一眼，坚决地把他拦推在大门外，冷漠说：“不许你进。”

他呆愣一下，拥着她：“我不会弄疼你，把你的疼痛转移给我，吻上来……”

拒绝无效，她只好咬紧牙齿，不让他舌尖进入……却有被一缕柔情慢慢软化的感动，仿佛包裹在坚冰里的心，瞬息有了裂缝，一缕温暖的气息从心底上升……

自从口腔上火，自己都能闻到一股腐败的气味，小花猫都一脸嫌弃，他却不嫌……她下意识地推开他，轻声说：“你回家吧。”

他并不松手，说：“当年你对我说，以后不管我犯什么错，只要吻你，就是最好的补偿”——你让我补偿吧，不然，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额头搭在她肩膀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见他难过，她闭上眼睛，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脸轻抚他的耳朵。

他吻过来，她又迅速躲开。

小伊：你心软了，但又忍不住说狠话，说吧——

她说：“当年，你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人，我宁愿相信自己有可能向现实妥协，也不相信你会。除了承诺我不会先离开你，其它我都不敢向你保证，因为我害怕自己万一做不到，会伤你的心。可结果却是……真是讽刺！”

小伊：正因为你的顾虑，才导致他在长时间得不到你任何消息的时候，猜忌、误会，最后绝望地逃跑。——不确定，对热恋中的人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用心语：当时那种处境我怎么确定？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连两个月都等不了，就把我变成前任、变成旧人，这就是他教给我的叫“爱”的东西吗？……

他千分歉意，万分诚恳：“都是我的错！我那么受你，没想到却又伤害你，对不起！既然上天让我走了一段弯路，现在又帮我把路掰直，求你给我补偿的机会，我们重新开始！你相信我，就算世界末日，我也不会离开！”

她神情悲伤，口气冷漠：“不敢再相信！”

他还想说什么，她手势示意他站在原地别动；木然地关上大门，从里面反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