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自己27年人生,要说有罪,就是小时候饿,偷了堂嫂家的几个鸡蛋和小伙伴们野地里烤着吃了;还有,贪玩忘了做家务怕家人责罚说过小谎。除此之外就找不到其它罪了。
我平时不敢有没脾气、不多话、不挑食、不浪费,讲文明、懂礼貌、尊老爱幼、自觉排队、不乱扔垃圾……天哪!我完全是一个守规矩的好人啊!还用得着悔什么过?
唉,也许是我的慧根不够深,肉眼凡胎看不清楚其它隐罪?也有可能。那就等我到了佛祖脚下再悔过吧!
前天晚上翻看佛经,有人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娑婆世界,娑婆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体会不到快乐。
佛家用语真是深奥。这么说的话,世间的痛苦、遗憾,都是天神故意给凡尘弱世的小民设的迷障吧?
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是怎么知道‘没有遗憾就体会不到幸福’的呢?当初我和杨洲在一起幸福无比,正因为后来的遗憾,再也体会不到幸福!
杨洲曾说,我生病住院,他日夜陪伴我那十天,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其实我比他更幸福,他全心全意照顾我——你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我和姐我们三个一起密谋,也是我这辈子当“地下党”最成功、最兴奋的一次。——幸好你没发现,不然,我今生恐怕体会不到恋爱幸福的感觉了!
我们每天在一起说很多话:过去、现在、未来;夜里,他和我挤在一张窄窄的病床上,心潮澎湃,相拥而眠。
以前我以为,幸福俩字只是个形容词而已。体会了才知道,那感觉原来是那个样子:就像突然长出羽翼,刹那就拥有了整个天空!
当我知道“幸福”俩字的真正涵义,后来又遭遇了一些折磨,就不敢再轻易用它了。因为,我再也没有遇到与它匹配的事。
其实这一个多月,我常常在寂寥的时候回忆和他在一起的种种,那个时候我们还是花样年华,什么都向往,又什么都放不开。
他总笑我胆小,他给我买过许多好看的小礼物,除了那个发夹,其它我都不敢要;尤其是那块漂亮的手表,是他托战友从深圳带回来,送给我当作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很喜欢,非常喜欢。但一想到被你发现,后果无法想像,只好作罢。
你知道么,我最怕你赶我走,因为我无处可去。所以,不管你说得对还是错,我都不敢违抗,直到变成现在这样。
事实上我担心害怕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当你发现我和他在一起时,先是狠狠地羞辱我,我只小声地为自己无罪辩护一句,你立马就宣布不要我了。
我恐惧得哭不出声。他领我回家,为我擦去眼泪,告诉我不要害怕,他给我家,从此彻底摆脱你。
可我,刚刚看到希望的亮光,你就生病,而且是需要有人特别照顾的病!
说什么你也不接受保姆看护,非要让碍眼的我留下照顾你,你宁愿自己难受也不让我好过,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和你上辈子有冤仇么?
我早和你说过,我只是一个凡人,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无知者无罪,你懂不懂?
记得深秋的那个傍晚,下着中雨,姐为了维护我和你吵架,说我不过是你的玩偶。你跳脚就把姐赶走了。
看着姐没打伞,独自走在雨里,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我追出去给姐送伞,回来站在院子里半天,衣服都湿透了,心却比衣服湿得更透!如果我有别处可去,我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到你!
后来,你用温和的语气跟我解释说“不要信你姐说的话”——大姑,是你做得太明显了!姐就那么随便一说就说对了,我就那么随便一听就证实了:我就是你的玩偶!
用姐的话说:我是你弟弟的孩子,和你血缘关系很近很近,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点自由和希望么?
其实,从你温和的口气里,我还是感觉到了温暖,真的。我真的很感谢你。这要是我在父母跟前,我早被他们打扁了,打完还得余怒未消接着骂,骂完,还有长长的时间看他们冰冷的脸色。
可是大姑,你虽然没打过我、骂过我,可只要你冷脸瞪眼,就能把我吓得半死!因为我不是你生的,你有权不要我;我也无权赖在你家不走。
你生病后,智商降到六七岁的小孩,我变成了你依赖的“大人”,我就把你当成小妹妹,或者自己的小孩子尽心养育,生怕给你的“童年”留下阴影。——你说实话,我做得还可以吧?
感谢你给我事先练习的机会,不然我面试去西藏当小学老师可能就不合格了。对小孩子没有爱心、耐心,怎么配做老师和家长?
可是,为什么我小时候从未得到亲人的关爱?长大以后,反而是与我毫无血缘的关系的人,时常让我心生温暖,比如李沫、杨洲、刘策,还有其他人。
还有你的外孙未未。小家伙自从上了初中,就跟个小大人似的,有一次问我喜欢吃什么,我随口说“饼干”。
于是,他就经常给我买饼干,各种样式、各种口味,哄小孩子一样。被关爱的感觉太好了!
……
这段时间,我也常常怀念杨洲的好,怀念被他温柔相待。时常想:如果生活像拍电影,不小心演砸了,也无需痛心,从头再来就行,故事就可回到你当初想要的样子;这将是人世间多么称心如意的事!
可生活不是戏剧,不容妄想;无论情节多烂、演技多差,只能继续往前拍摄。
说,按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不叫自私,要求別人也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才叫自私。
我走过的这十七年,路一直是你给规划的,我不想复读你不同意我还得去;我想去工作你反对我就得放弃;我喜欢杨洲你看不顺眼我只能和他分;你生病不要保姆我只能留下照顾你。
现在,你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独自一人去异乡漂泊。你觉得,我惹这一身凉薄,你的几件毛衣就能把我的心焐暖么?当然不能!
是因为杨洲喜欢。
八年前他曾说,没有什么衣服比毛衣白衬衫更适合我。——当然,我也十二分感谢你曾经辛劳编织,这是你为我做的最漂亮的事情!感谢你!
其实,我和你都有点心理变态——变态这个词,你可能听不太懂,那就说是“心魔”吧。你和我都有心魔,你的心魔是你丈夫的前妻和杨阿姨——也许还包括你丈夫?你恨他们一辈子,连带他们的子女也一起恨。
我的心魔是杨洲曾说非我不娶,可他却娶了别人,但我不恨他的家人,只恨他做过的事。
姐说“重伤难医”我觉得姐说对。因为爱情,我受了很重的伤,也许今生都好不了了,所以才要去遥远的西藏疗伤。
其实,去那里能不能医好心伤,我也不知道。开始我想去,是不想留在这里,更不想去北京麻烦姐,除西藏之外,无处可去。
现在,更像是赌气,自我折磨让某个人心疼。
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缺少爱的人,总是需要很多关爱,才能让自己带着温暖活下去。所以,我要像树荫下的小草那样,尽可能地吸取阳光,用以应对接下来的两年冰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