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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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穿过高高的芦苇荡,终于走到码头,可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白衣袈裟的和尚,在岸边打坐。“怎么又是你?”少女在金光浮动的景色里,轻声惊叹,这不就是那日对她提问的和尚。

温润少年微微一顿,片刻后,缓慢睁开眼。他看一眼身旁的少女,嗓音温润如水,波澜不惊。“是你,有答案了吗?”

少女愣住,轻轻摇头,圆圆的发包随着少女的晃动,微微松动“没有,我问了很多人,谁都没有答案。”就连师傅都被她吓跑,一个月没回洞府。

和尚转头看她,眼里微微疑惑“为什么,要问别人?”

少女看着他如水的目光,心里迷糊“不懂就要问啊,师傅说的,难道不对吗?”师傅教导她,不懂的就要问,然后她把师傅问到逃跑了。

和尚微微一笑,嗓音依旧平静“别的都可以问,但是这个,你必须问自己。”

少女傻眼“怎么要问自己,我没有答案啊?难道你有?”既然他是提问的人,那必然是有答案的,少女期盼看他,等着他的回答。

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天空是灰色的彩霞,湖面上,映着彩霞跟天空。少年和尚盯着湖面道“我的答案是我自己的,你的答案是你自己的。”

少女更加迷糊,这绕口的答案,怎么让她更加不明白。“难道你我的答案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和尚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娇俏的少女。不觉的,他俯下身,盯着少女的眼,两人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少女忍不住微微脸红,薄薄的粉色,渗透了耳朵。

“人也好,神也罢,每一个都不一样。你我不是一体,答案自然不同。你是你,我是我。”

和尚起身,转身离开。

少女猛然起来,对着和尚的背影道“那你的答案是什么?你活一世,所图为何?”

和尚顿住身形,清风吹来,扬起他白色的袈裟。他回身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少年终于离去,少女恍然若失。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懂的。

问自己,那她活一世,为什么呢?

她想起敖睿,敖睿的兴趣是玩,天下无数好奇的事,都让他兴奋。她不同,她无父无母,来历成迷,除了知道自己诞生在瑶池,其他一无所知。

师傅养育她上百年,她不过图伦对世界有了概念,其他的,依旧是茫然未知。远去的和尚让她突然想要知道,自己活一世,为了什么。

画面一转,余姬看到少年庄睿哭丧的脸。

“你怎么还惦记这个事儿啊?我的小祖宗,你放过我吧。”敖睿哀嚎,也不知是哪个混蛋问了这个问题,阿余竟然疯了一般,追着人就问。

这菩提仙境不说,北海龙宫跟瑶池圣地,都被她折磨地不行。菩提老祖为了躲避她,已经逃到南极仙翁家去,现在都不敢回来。

本以为过去一个月,她好歹放下了。以往出现过这种事,她有了问题,别人回答不了,一阵忽悠,也就过去了,可这一回,这丫头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问个究竟。

敖睿问候那提问的人全家!

“我不问你了,但是我要自己去找答案。”少女吃一口蟠桃,木然道。她手里拿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摘的,王母娘娘被她的问题问的烦了,又没办法,只能把她打发去找蟠桃小仙。

那蟠桃小仙没办法,舍了一堆蟠桃给她,只求赶紧送走这个小祖宗。

敖睿惊异“你要怎么找?不是又要找人问吧?”这回还有谁能倒霉。

少女淡淡道“我要去人间。”

余姬黑着眼圈醒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慨做梦太累人。这已经是第二次梦到宋祁,每次都让她头疼不已。

宋祁,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那少女的答案,又是什么?

---------------

庄睿回到警局,感到警局氛围低压。他微微扬眉,问何依依“怎么回事?审讯不适?”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何依依看一眼周围,小声道“头儿,出大事了!”

接着,便把韩彬的事,简单交代一下。本来抓到韩彬,应该庄睿亲自审讯才对,可不知为何,他却让老罗亲自审问,自己有事,晚点才到警局。

庄睿听完何依依的描述,古怪道“你确定?”

何依依点头“千真万确,我把所有监控排查了,韩彬出现到离开,就是叶晓旋遇害的时间。”她拿出一份报告,还有几张照片,递给庄睿。

庄睿仔细看了报告,这次的事件比较大,影响十分不好。为了早日安定学生们的心,法医部连夜加班,早早把验尸报告整出来。

上面描述的死亡时间,是周日晚上11点到12点。而韩彬出现在学校的时间,正好相同。看着照片上翻墙进入的身影,庄睿沉吟,没有发表意见。

何依依正忐忑不安,其他人也不安,这一个弄不好,韩彬就是最大的嫌疑犯。韩珂作为亲属,已经避嫌,不能碰触这个案子。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低压,众人都不太好讨论这案子。眼下庄睿回来,大家瞬间有了主心骨,都等着他拿主意。

庄睿不紧不慢翻看照片跟资料,还有韩彬的口供,终于看完,这才抬头道“凶手不是韩彬。”

“真的?头儿?”韩珂开心不已,他真的怕自己的弟弟是凶手,那怎么跟家里交代?

王广虽然也开心,但是依旧狐疑“头儿,你确定?”

庄睿指着监控道“要真是他杀的人,他逃出来的时候,必然是仓皇害怕的,但是你们看...”庄睿指着画面上一处“你见过那个人杀了人出来,还会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的?”

果然,监控画面上,韩彬出来后,竟然对着路边的车子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跟衣服。

何依依小声道“那....万一他是变态杀手呢?”她不想问,但是必须问,这是警察必须做的事,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众人一愣,都看向何依依,韩珂有些吓住,盯着庄睿,等待他的答复。

庄睿却点头“问的好!”

众人心里一凉,难道韩彬真是凶手。鉴于跟韩珂的同事情,谁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庄睿见众人颓丧,继续道“但是韩彬确实不会是凶手。”

“为什么?”何依依继续追问。

“依依别问了行吗?没看到韩珂难受呢!”王广阻拦何依依,何依依却回身,神情复杂看一眼韩珂,咬牙道“你也想问不是吗?”

韩珂一顿,他的确想问,没有确切的证据前,韩彬就是唯一嫌疑人。如果证据确凿,那....不,他不信。他跟韩彬一起长大,那小子从小三观端正的很,虽然大伯搞外遇弄出些麻烦,但是本质上,他不是坏孩子。

韩珂看向庄睿“头儿,你说吧,我相信我弟弟。”

庄睿点头“你们都过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庄睿把几人都喊过来,围着何依依的电脑。“依依,你把这个地方放大。”

何依依按照吩咐,把监控上的画面放大,那是学校们门口的一个便利店,店面玻璃上,映着两个影子,看的出来,韩彬走过去,跟那人抱在一起。

“这说明什么?”何依依还是不解。

“说明韩彬也许不是去见叶晓旋,而是去跟别人会面。”老罗拿着保温杯,插话道。

“别人?谁?”孙哲平也好奇起来“如果是跟别人约会,为什么他不直说?”

“这也不能证明韩彬就不是凶手啊?”何依依还是不依不挠。

庄睿轻笑“韩珂你仔细看看,他穿的这件衣服眼熟不?”画面上,韩彬穿的就是今天这一身皮衣,上面的柳钉清晰可见。

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下,庄睿继续道“我要是没猜错,他昨晚肯定没回家,也没时间换衣服,如果他真杀了叶晓旋,身上一定有血迹。别忘了,叶晓旋身上可是流了很多血。按照这个出血量,凶手可能不沾到吗?”

韩珂恍然大悟,也不等其他人说话,嗖的一声,跑到审讯室,目光发亮看着韩彬。韩彬被他看地毛骨悚然,紧张道”干.....干什么?”

韩珂冷冷道“脱衣服!!”

what?!!

韩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警局之内,自己的大哥居然要扒自己的衣服。他吓的捂住胸口“你别乱来,我的清白要留给我媳妇!”

韩珂懒得废话,上手就扯。这蠢货,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几人在门口,只听到里面一阵阵惨叫声。“啊!!哥啊,你不能这样!!你对得起你未来弟妹吗?!!”

何依依无语,小声问庄睿“头儿,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人说明什么?”她伸手,指着画面上那模糊的人影,正是韩彬抱着的人。

庄睿放下资料,轻笑道“这还不明白吗?这个人,大概就是韩彬那小子吞吐不肯说实话的原因。”

韩彬的口供明显是不想承认自己当晚去过苏城实验中学,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明知有麻烦,他为什么还要隐瞒警察?这个身影模糊的人,大约就是答案。

何依依恍然明白,忍不住敲打一下自己的脑子。一定是上次住院的后遗症,这么明显的事她怎么没想到,真是该打。可不是,韩彬就是为了隐瞒画面中的人,才故意说自己没去过的。

“可是头儿,你怎么那么笃定,韩彬一定没有杀人呢?万一他的衣服上真的有血迹怎么办?那韩珂....”剩下的话她没说,而是转身看了看欢快拿着衣服跑出来的韩珂,看着他赶往检验科。

庄睿淡淡道“因为,叶晓旋不是一个人可以杀死的。”

何依依愣住,惊讶看着庄睿道“凶手难道是两个人?”

庄睿指着现场照片道“你没注意这个高度吗?”照片上,叶晓旋高高吊起,教室的风扇装的很高,叶晓旋的身体距离地面几乎一人高。这样的距离,一个人要用什么方法把人吊上去?

“验尸报告说,叶晓旋是被人吊上去后,隔断了脖子,流血死掉。你看这些痕迹”照片上,叶晓旋的手指上,有细微的刮痕,而她的脖子上,也有不规则的勒痕。

“她临死前挣扎过?”何依依惊吓住“这说明她是清醒着的,可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她没有喊救命?那附近有教师公寓,必然有人。”

庄睿神情凝重,将另一张照片递给她“因为她的舌头被人割掉了。”

叶晓旋吓住,看着照片上那血淋淋的口腔,半响哆嗦道“今天...今天看尸体的时候,没发现啊?那...那她的舌头去哪里了?什么人,为什么要割掉她的舌头?”

什么样的仇恨要割掉一个少女的舌头?

庄睿盯着血肉模糊的照片,不发一言。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

第二日一早,庄睿带着孙哲平再次造访苏城实验中学。学校上课早,两人起的也早。在学校门口,两人在一家湖南米粉店吃早餐。打算一会儿去见叶晓旋的好友!

两人刚落坐没一会儿,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聊天。

“你们听说了没?”一个女生神秘兮兮道。

“什么啊?”一个女生不在意地随口问。

“三年级死人了!”那微黑的女生夸张道“听说是吊死在风扇上,就在我们楼上那个教室。”

“三年六班?真的假的?别又是小道消息吧。”又一个女生拆开一次性筷子,搅动一下米粉,开始吃。

“骗你们干什么,昨天不是三年级补课吗?结果我表姐刚到学校就回家了。我当时正好在她们家玩,结果听到她亲口说的。说她当时亲眼见到那尸体吊在风扇上,一身的血,吓的她都不敢一个人呆着。”微黑的女生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卧槽,大清早这么重口味,还让不让人活了。”另一个女生估计是想着死者就在她们头顶,心里颤悠悠。

“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我听说....”微黑女生看一眼周围,小声将几人聚拢道“那女生可能是被鬼害死的。”

几人顿时神色一白,面上都不太好看,但是,又忍不住好奇,一人小声问道“是什么鬼?”

“我听说...我听我表姐说,好像是她们几个曾经一起请碟仙,结果把不干净的女鬼招来了。”微黑女生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的几个女生话的不敢问了。

碟仙这个东西,几个女生没玩过,就算没玩过,也是看到过电影的。最害怕,就是招来厉鬼。几人毛骨悚然,相互看了几眼,顿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恰时,一女生指着店里的时钟道“到点了,我们赶紧去教室。”说着,几人都纷纷离去,留下桌上一丝未动的米粉。

孙哲平吃的畅快,边吸溜米粉,边含糊不清道“贴..仙?这...咋..又闹魁了?”

“吃完再说!”庄睿将碗微微挪后,避免这小子的口水溅到自己的碗里。

“头儿,真有鬼吗?”孙哲平咽下嘴里的米粉,好奇问道。

“那可说不定哦!”一道陌生的男声插话进来,两人回头一看,正是柜台的老板。胖胖的老板笑眯眯看看两人,起身走来“你们是警察吧?”

孙哲平点头“你怎么知道?”

胖老板自来熟,拿了椅子坐下,店里正好没了学生,都上课去了,一下只剩庄睿跟孙哲平吃粉。

“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庄睿放下筷子,狐疑看着老板“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人,明显话里有话。

老板看一眼门外,轻笑道“我刚才听说那姑娘是被吊死的?”虽然是问话,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庄睿微微警觉,看一眼老板,淡淡道“你问这做什么?”

孙哲平也戒备看着他。

老板轻笑,摆手道“别误会,别误会,我跟着案子没有关系,也不想探听什么案情。不过...”老板顿了顿,啧啧一声“刚才那几个小姑娘说的碟仙,我真有点印象。”

“怎么说?”孙哲平依旧没有放松戒心。

“本来,我也没把昨天的事联系到这件往事,不过刚才那几个丫头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件旧事来。”老板慢慢陷入回忆。

“大概十五年前,我才刚盘下这店面。那一年,这所中学也发生过一起女生上吊事件,好巧不巧,也是死在那间三年六班的教室。”老板十分肯定,庄睿却更加疑心。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连班级都记得?”

面对庄睿的疑问,老板却十分坦然,毫无担忧道“不瞒你说,当年这店刚开门,为了招揽生意,我上门送过外卖。那教室的我去过,那一天,那丫头的尸体,我也见过。”

说道尸体二字,老板微微叹息,不无遗憾道“那小姑娘经常在我店里吃早饭,我都记着呢,人可有礼貌了,说话又嘴甜的很。我还想着,谁家那么厉害,教出这么好个闺女,结果才几天不见,她就上吊死在教室。”

“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可惜,当时她父母得有多难过。你们说,什么事想不开,非要上吊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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