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牢门重重的落下枷锁,钱蓉一跤跌在冰冷刺骨的湿地上。
这是一间只有十来个平方的潮湿房间,
昏暗的墙壁上一是盏吊灯,昏暗的油灯火焰发出嘶嘶之声,灯焰却一动不动,只是幽幽地燃烧像是要燃烧到了尽头,然而此刻在暗黑的衬托下,纵使这般微弱,它还是变为了这天牢的中心!
四面密封的天牢内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显得妖异般地鬼魅。
钱蓉从冰冷的湿地上挣扎的爬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她发现这里即使除了昏暗与潮湿外,并没有她之前所想像的那些传统刑具,像什么竹板、拶子、竹签、夹棍、脑箍、站笼、木手、木枷、铁链等物,十来平方的空间里,只有角落处铺着些乱蓬蓬的草屑子,敢情那就是床了?
微微蹙了蹙眉,她暗忖着,在这寒冷的天牢里,莫说现在是深秋时节,恐怕就是酷暑的时候进来都会打寒颤!
微叹了一声,唉,即使不用刑不拷打,就这样静静的关上个一年半载的,估计能从这里活蹦乱跳出去的人恐怕没几个的。
这里乍看起来虽然没有之前所盗掘的那些古墓阴森,可是一旦静下心来感受,她竟觉得这里事实上远比那些它们要来的更加的恐惧!
毕竟,盗掘古墓所要面对的不过是一些死人,而待在这里,所要的面对则是自己随时要变成死人!
想到这,她嘴角一弯,面容微愁。呜呜,她会是那个幸运儿吗?
捂面,挖坟掘墓果然是件要遭报应的勾当,这不,她的报应了!
抬起被上了沉重脚链的腿,很是吃力的走到那堆强行算得上床的草屑子前,坐下。
抬起同样被上了沉重手链的手沮丧的托着双颊,望着眼前只能伸出一个脑袋的小窗口,那里这间天牢在牢门紧锁的情况下唯一的空气流通处。
若是把它也给堵死了,那么被关在这里的她恐怕就真的要被活活闷死了。
透过那个小窗口,她看到牢外时不时的晃过铜头铁盔的携刀人,个个神情冷峻,身形精壮。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他们是驻守天牢的精兵。
唉,这戒备越森严,无疑意味着她的死亡性越高~
不知道炎煊那个家伙现在在做什么?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呢,还是冷眉冷眼的想着营救之救策?以他那超强大腹黑的性格,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吧。
想到赵炎煊那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她的嘴角又弯了下来。
这明明都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捅破那么薄薄一层……纸,她与他的关系就能更上一层楼了,怎么就总是这么的好事多磨呢!
难道灵玉与美男注定不可兼得?
难道她注定打破不了那个【求而不得】的诅咒?
嘴角猛地一抽,娇美的脸上露出一抺不服与不甘的倔强神情,哼,她钱蓉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一次若是能化险为夷,那么无论如何,哪怕是霸王硬上弓——她都要和他把两人之间的关系作实!让他彻底的变成她的!
就在她于脑海里反复演练着如何扑倒男神及思考着扑倒男神后要用哪种姿势更好时,牢门打开了。
进来三名一身铁盔的侍卫,走在最前面的侍卫队长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跟我们走。”
“去哪?做什么?”钱蓉问道。直觉告诉她,即将要降临不会是什么好事。
“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钱蓉一怔,紧接着低喃了一句话,“连夜审问,看来是要凶多吉少了。”
没有做任何无谓的挣扎,她乖乖的跟着三名侍卫走出天牢。
沉重的手链与脚链让她本就柔弱的身躯看起来更是羸弱的随时会摔倒,可她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不是她不想叫疼,而是她觉得一旦开口叫了疼,换来不是安慰反倒是一道鞭子的话,那就更亏了。
生长的环境与成长的经历早就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可怜只有对会心疼自己的人装,才会被心疼。反之,只会自讨没趣!
也许是因为听闻了她的故事,或是知道了什么。
队长看着她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良久之后,他才用压低的,沉重的声调开口,“等下到了地方,不要多说什么,只管画押吧。这样或许会好过一些。”
话音一落,原来昏暗潮湿的天牢似乎变得更冷了,一股沉甸甸的悲哀像空气一样在四周弥漫开来,令人无法开口。
钱蓉停下脚步,娇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又被恍然所取代。默了片刻,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谢谢大哥你的好心提醒……”
清纯的笑容里,宛若沾满了茉莉的清香,让年轻的队长低下了头,不忍去看这位即使改了容颜却依旧改变命运的少女。
此刻,他有些不明白,眼前的少女明明娇美动人,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巧笑嫣然,乌黑灵动的瞳仁即使在面对即将降临的屈辱之时,也依旧晶莹如星,目光柔和,带着善意。
这样的一个少女,怎么就落得了那么不堪的名声、怎么就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垂怜、怎么就变成了动荡不安的朝局及风云诡谲的后宫倾轧的牺牲品……难道就因为生母身份的不光彩?
想了半天都没能想明白,队长轻摇了下头决定不想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天牢侍卫,参透不了那些王孙贵族间的勾心斗角。
“沈五小姐,地方到了。”沉默了一路后,年轻的队长终于再次开口。
在昏暗中走了一段时间,眼前突然出现的明亮让钱蓉不禁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之后,她抬头看了看眼前只挂了个块‘正大光明’的牌子的审讯厅时,秀眉一蹙,再次在心底坚定了即将全剧终的念想。
虽然她是第一次穿梭时空来到古代,可那些为了更好的‘探究’古物而苦心钻研过的历史知识不是白读的啊。所谓的三司会审是古代的一种审判制度,通常都是由三大机关组成,遇到重大案件时往往会由三大机关长官会同审理,例如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最后再由皇帝裁决。
眼下既然告诉她要三司会审,那么最起码也得有个严肃威武的大堂做背景啊,整了这么个寒碜的像村长开批斗会的小偏厅,几个意思?
左思右想后,她只找到一个词来解释:欲盖弥彰。
当她戴着沉重的链条,以待宰羔羊的心情,迈进了审讯厅时,一只宽厚的大掌便猝不及防的挥了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她的脸上,硬是将柔弱纤细的她给打得倒退几步,然后在脚链的牵绊下狼狈的摔倒在地,娇美的脸颊顿时红肿一片,指印清晰可见。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钱蓉愣了愣神,不等她抬头看清是哪个王八蛋出的手,一道愤怒尖刻如老母鸡的声音便在寂静的审讯厅内响起,落入她的耳中。
“贱人!你一人死便死罢,竟还要拖累沈府与你一起!早知你会如此蛇蝎心肠,当年就不该答应老爷留下你……”
抬头,钱蓉看到沈夫人一扫平日里的端庄贤慧,面容扭曲的破骂着。一边,沈太傅抖着泛了红的大掌怒不可揭的瞪视着她。
钱蓉抬起手轻轻的擦了擦渗出血丝的嘴角,低喃了一句:“原来是你这只老王八出的手呀。”
话说回来,什么叫她拖累沈府?她才是真正被拖累的那人好不好!!
直到这在,她都还不太清楚这中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环视了一圈,她发现,这个明亮的审讯厅在某种意义上完全可以算得上沈府的家族聚会……但凡族谱上有名儿的,尚存于世的,都在这一刻齐聚一堂!
转念一想,发发现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既是犯了株连九族的罪,自然是以族谱优先了。
挣扎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她静静的看着沈夫人那不停张张合合谩骂的嘴,不作任何的反驳与争辩。
直到一道刻意的咳嗽声响起,方才打断了沈夫人的谩骂声。
审讯厅正前面的高台后面,坐着两个人。
想来就是这次连夜密审的主审官了,一个是留了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不过三十出头,身穿蓝色锦袍。
见人不忘的钱蓉只看了他两眼便认出了他,他是当朝最具权威最年迈的贤王爷(皇帝的小叔)最宠爱的小儿子,瑞王。
换句话说,他是当今皇帝的堂弟,赵炎煊等众皇子的皇叔!
暗地里多打量了他一眼,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华贵沉稳之中英气逼人,又隐约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嗯,就面容而言,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不过,比起九王爷赵炎煊,似乎不仅少了点那惊鸿一瞥的惊艳,似乎也少了那种宛如陈年老酒越看越沉沦的耐看。
从沈太傅对八字胡中年男人的敬称中,她知道此人便是任命审理此案的张御史。
一位重臣,一位皇叔级的王爷,呵,看来此案还挺隐私的。
不知为何,钱蓉自从迈进了这间审讯厅后就总隐约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这种被偷窥的感觉让她很是不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