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照片讲完之后的刘法医，并没有做任何评述，也没有马上切换照片，只是略微低头，从眼镜上翻着眼球看着大家，似在询问有没有提问，几秒的安静之后，刘法医切换了照片。

这张照片与之前一张照片的感觉完全不同，这张照片上的朱颖安详地悬于半空之上，头部埋于胸前，若非提前知晓在朱颖脖颈之上有一道完全切开喉管的切口，此刻一定以为朱颖身上正穿着一套暗红色的连衣裙，那是大片血迹顺着朱颖肌肤淌下形成的痕迹，在肩部、腰身等处甚至存在留白，让人觉得这血痕是画在躯体之上，但不知是否是人为所致，而朱颖的整个汝晕及汝头似乎是为了避免影响整体效果，已被完全切去。朱颖苗条的身体在血色的包裹之下，却有一种意外的美感存在。

在刘法医口中，正面并没有太大的法医学价值，所有切口平滑整齐，颈部的切口是朱颖直接的死亡原因。但即便颈部不被切开，背后皮肤的丧失，在数小时之后，朱颖也会因为失血而死。朱颖无疑是一具祭品，而她的血液则像十年前的那个护士，被献祭给了飞鹰组织的徽章。只不过十年之后，整个献祭不再一片混乱，但却更加血腥。

“从死者体内消化物来看，死者生前已有超过72小时未进食，胃腔完全空置，肠道之中有清洗痕迹，基本没有粪便残留；肝肾功能完好，没用中毒迹象；死前未遭到殴打，仅在双手手腕处留有捆绑痕迹。死者在死前有过行为，体内检测出分属三人的体液。而死者的汝头和汝晕组织未在现场找到。”刘法医做着最后的解说，之后结束了发言。

“和十年前那个地下室一样的啊！也证明了你所猜测的献祭之说！”小吴从身旁凑过来小声说道。

“剩下的会也没有我能参与的了；我还想去看看朱颖的遗体，你帮我做个手续吧。”章衡淡淡的说着。

“哪还需要什么手续啊？我陪你去

就行了！”

“你还得主持会议，制定方针，不用陪我了，叫刘法医陪我吧，不会太久。”

章衡说的没错，警备厅的大领导亲自主持的会议怎么开到一半就跑了呢？小吴没有理由，只能答应，遂把秘书唤至身边，交代几句后就对章衡说办好了。

蒂娜在一旁听着二人小声的对话，虽不能明辨，但却知道章衡这是要去送朱颖最后一段，这种时候，自己去了反而尴尬，所以也没有过问，只等着章衡离去后才和小吴说不想再留下，想回办公室静静。

章衡来到法医解剖室，靠墙的四门冰柜，均紧闭着柜门，每个柜门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卡片，写着柜内肉体的生前信息，刘法医和助手熟练地打开上层靠右的柜门，拉出躺床，不锈钢材质拉动时发出的嘶嘶声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朱颖的躯体被盖在一袭白布之下，露出的面容已恢复安详，但惨白的面色已昭告了失去生命的冰冷。脖颈处已贴上肉色胶布，这是解剖之后为了让逝者不至于以刀口示人做的掩盖措施，想必朱颖身上的其他伤口也都如此处理过了。

看着冰冷的朱颖，回想起那夜河边的交谈，自己当时就应该意识到那张纸条的危险，朱颖的行为无疑已经将自己置于险境，才会被突然离弃，但是自己的心却还在贺婷身上，对于悬崖边的朱颖连半分拉回的举动都没有；想着那个揉着脚踝，却还训斥自己的朱颖，是她对自己的爱才让自己义无反顾，也是自己的不珍惜才会导致她的殒命。

戴着胶皮手套的章衡，此刻正撩起朱颖脚下的盖布，似要确认一下那因为自己所受的崴脚之伤是否已痊愈。盖布辅一撩开，修长的脚型跃入眼帘，修剪整齐的指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崴脚处的肿胀已完全消散，但正面脚踝上的一道肉色胶布却引起了章衡的注意。

“这里也是解剖位置？”章

衡皱眉向刘法医问道。

刘法医快步走来，看到脚踝处的胶布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这是尸体自带的。”

“自带的？那你们有没有再解剖过？”

“没有这个必要吧，已经找到了死因了！”刘法医的助手辩解道，这类细小检查想必都是由助手完成的，此刻被问到自己的职责范围，紧张辩解也是正常。

“对死因判断没有必要，但是对整个案子，甚至更多事情的判断可能会有价值，所以拜托再解剖一下吧！”章衡以正面面对刘法医姿势恳求道。

“好吧！”这次由刘法医亲自操刀，首先撕下法医所贴的胶布，露出的是一段犹如蜈蚣般的五厘米长已缝合伤口，伤口上用的依旧外科缝合线。

“伤口缝合线已拆除，从切口来看，应该是采用手术刀切开，伤口表面已有结痂现象，局部伤口已产生收缩，判断伤口应是在死亡前3-5天被缝合的，鉴于手术手法，应该是同时期切开造成的伤口。”

“打开伤口再看看！”章衡看着解剖台上安详的朱颖，心里想的却是为何要让这样的女子在死后还要再次遭受切肤之痛。想到这里，眼眶不禁已湿润，既不愿被人看到自己如此动情，也不敢再看那伤口。

“差点错过了！”刘法医一阵操作之后倒吸着凉气说道。

章衡急忙回过头，紧张地看着刘法医手中的脚踝，裸露的开口之下，是已完全干缩的肌肉和脂肪。

“所有的肌肉、神经、筋腱都被完全切断了，只有血管还连着，这必须是外科手术的手法，外行根本做不到”

“意味着……朱颖在死前三天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这双脚只能算个摆设罢了？”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这也解释了她被吊起时，血流在经过脚步能顺利从脚趾尖端滴下的原因了；缝合的伤口刻意内凹，目的也是不阻碍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