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逸最后望了一眼上都的方向，那是个他爱也恨的地方。扬鞭策马，一路踏尘向西而去。

两天之后，黄州城内的罗越兵刚刚迷迷糊糊的醒来，却发现，城外早已被飘着秦字旌旗的大军紧紧包围，慌乱之中，秦兵早已架好云梯，还有战车，只等着城门大开，将他们还没暖热的地儿再次夺回。

城里城外，又是四天三夜的激战，城内还未退去的血腥，再次浓浓的弥漫开来。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罗越几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第四天夜里，趁着蒙蒙细雨，不到一千余人的残余兵卒在莫邪于城的带领下，操小路一路向西逃去。突厥势力在看到秦军到来之时，早已趁机溜走，不过在前战中也损失了过万人。所以，秦军在大将韩墨的带领下，乘胜追击，将罗越从大燕手中夺下的城池一一收回。从此，秦军更加名声大振，号称神兵，无往不胜，人人惧之。

前线的军情连连传来，罗越败得一踏糊涂。拓拔逸捏着一封封告急书，站在大漠空旷的原野上，看着中原的方向，仰望星空，对天长啸，“天意......”

符坚隐在上都已数月有余，罗越与大燕的激战，他一直处观望状态，可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他大秦的军队。心中顿感不妙，便骑上快马，日夜兼程赶回大秦。

承乾宫内，符坚正襟危坐于大宝之上，面色凝重，不怒自威。李书通与王诗赋各自立在殿下两侧，拱手垂头，默不作声。这皇上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宫里，这实在让他们这些老头子吃准，也玩儿不起。“大秦出兵支援大燕，这是谁的主意？又是谁的命令？”声音如千锤百炼过的精铁般，掷地有声，令人不寒而粟。

“回皇上，大燕曾经来过一封密函，要求我们派援兵去支援他们。”李书通颤抖着上前回应。

“派兵支援？笑话！我们又没立过盟约，不是盟友，我们为何要支援他们，想得到是挺美！”符坚冷笑一声。

“回皇上，大燕可是有交换条件的。”王诗赋额上沁着细密的汗，卯足了劲儿才敢说出来。

“条件？什么条件？”符坚眯缝着眼睛，轻轻拿起玉盏，小啜了一口。

“大燕前朝皇帝不是想与殿下结秦晋之好吗？他们这次的条件就是大燕前朝公主。”

符坚眸光轻抬，原本要放下的杯盏停在半空，面无表情，“大燕公主？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死去的人？来跟我们作交换条件，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李书通低着头，嘴角不经意划出一丝笑意，王诗赋额上的汗越来越多，心咚咚的跳着，

“可是，皇上，就算是大燕不拿条件与我们交换，我们去支援他们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殿内，静寂得令人心慌，空气，瞬间凝固。符坚的眼睛，直视着他们两个，却看不出究竟是在看谁，两人的背心已经汗湿，内心却都在打着寒颤，“那么，是谁下令派兵的？太后还是？”

“回皇上，是赫连将军，老臣阻止过他，可是王丞相却大力支持他。”李书通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王诗赋，王诗赋早已两腿发软了。他生怕，符坚一个怪罪，不仅自己掉了脑袋，再全家操斩，灭了九族，那可就全完了。

“皇上，此次出兵援燕，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援兵到了黄州，再找借口进驻上都，我大秦收回的大燕失地都有我大秦的官兵驻守着，这大燕不就轻而易举的成了我大秦的领地了吗？到时，直接杀了那狗皇帝......”王诗赋的分析，符坚早在心里过了一遍。赫连清溪历经大小战役不下百余场，可以说是百计而无一疏漏，对于他的决策，符坚是心服口服的。所以，知道是他下令支援，他的心里也就没有多少顾虑了。

“好，王诗赋，传令下去，命左将军吴行，率两万大兵，以清君侧的名义，直逼大都！”

“是，皇上！”看着符坚嘴角浮起的一丝笑意，王诗赋松了口气，替自己捏了把汗。而李书通侧拉长了脸，十分不服气的斜睨了一眼他。

御书房内，符坚抚琴而坐，这大燕国皇上还真行，自己把自己的堂妹给杀了，还堂而皇之拿她来与自己说事，真是可笑！明亮的宫灯充满了他漆黑深隧的眼眸，沁若公主，若是自己早些到上都，是否就有机会看到她一眼呢？还有那个女子，为什么感觉就那么像她呢？

“皇上！”温婉的声音在符坚的耳畔响起，烟媚拖着曳地华服，端着金丝燕窝，款款而来，符坚并未抬眸，只是轻眨了眼眸，浓密的羽睫可以看出，他还是有些回应的。“你什么时候回宫的，怎么都不跟臣妾说一声。”烟媚放下燕窝，绕到符坚身后，纤纤玉手，轻轻的扶在他的肩上，“多日不见皇上，清瘦了些许。”

突然，符坚抓住烟媚的手，从他的肩头拿下，将她拉到面前，烟媚心中暗喜，莫不是皇上也想她了。符坚眸光凌厉，直直的看着烟媚，许久不说话，看得烟媚心里直发怵，这种眼神，并非思念。“媚妃，你有没有看过那封密信？”

“啊？”烟媚被符坚冷不防的一句话问得发懵，符坚并未重复与她，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烟媚心里发慌，把刚才符坚的问话迅速在脑袋里想了一遍，就脱口而出，“回皇上，没有啊。”

符坚轻轻的放下她的手，站起身，双手垂于身后，背过身，“答得这样干爽，你知道我说得是哪封密信吗？”烟媚知道，符坚的精明不是常人能比及的，瞒不过他的，不如实话实说：

“回皇上，”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如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我虽然没看过密信，却是知道信中所有的内容的。因为，”烟媚迟疑了一下，“我说了还请皇上怒我爷爷无罪，因为信中所有的事都是爷爷讲与我听的。他怕大燕公主来到秦宫，我就会被皇上您冷落。”

符坚冷若冰霜的脸渐渐化开，“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就是在你手中你也握不住！”他拿起案上的金丝燕窝欲吃。

“皇上！”烟媚拿过碗与匙羹，“我来吧！”符坚轻抬眼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