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起来吧!不必再跪了,我意已决,谁也无法改变。”符坚背身而立,面容苍白,眸光冷毅。“能够见到你们,已经是奢侈了。”门突然一下被推开,只见齐婉抱着一岁大的小念君,充满埋怨的眸子里满是泪水,
“姐姐,为什么要瞒着我,把我当作外人了吗?”一屋子的人都愕然了,“你知道我朝思暮想都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盼得皇上归来,为什么终于盼回来了,你却要瞒着我?”一滴滴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落进嘴里,又苦又涩。涕泪里混着怨,混着恨,混着喜,混着怒,百味杂陈……一向不喜在宫中走动的孙策今日在冷宫慌慌张张进进出出引起了齐婉的怀疑,她便跟着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进了烟媚的房里,而她在在门外听到了门内的一切,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怨气推开了门。
“不,妹妹,不是你想得那样。你也知道如今形势,皇上回宫,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烟媚一脸的委曲,眉心始终舒展不开。
“也在包括我在内吗?”齐婉情绪十分激动,言行有些冲动,声音有些大,吓哭了怀中的小念君,“好,就算如此,那念君有错吗?他这么小,打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父皇,你这样做,对他公平吗?”符坚浑身颤抖着,不禁红了眼圈儿,看着齐婉怀中的小儿,眉目之间处处透露着血肉之亲。他步履沉重的走过去,缓缓的从齐婉怀中接过小儿,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油然而生。
“念君?他叫念君?”他凝视着怀中的小儿,那小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止住哭声,对着符坚咯咯笑起来。齐婉抽了抽鼻子,破涕为笑,微微点头。她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啊,真怕这辈子都盼不到了。“皇儿,父皇不是一个称职的父皇,给不了本该属于你的快乐,来世,若是再做父子,父皇定会加倍补偿于你。”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都涕泪涟涟的抹起了眼泪。此时的符坚似一个平常父亲,疼惜的搂着小念君亲抚着。
“皇上,小念君有你这样的父皇,他应该感到无尚光荣才是。”齐婉情不自禁的依在了符坚的肩头,一旁的姬罗不禁触景生情。若是自己腹中的孩子未死,现在差不多也会笑了。想到此处,姬罗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烟媚不解,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
“要做皇上的女人,就必须懂得宽容隐忍。”姬罗抹了抹眼泪,抬眸看了看她,没有吱声……
“皇上,看在小念君的份上,你就答应了我们大家的请求吧。小念君才见到你,还没来得及承欢在你的膝下,你忍心离他而去吗?”齐婉听到大家跪求符坚,让他接受治疗,而符坚一味坚决拒绝,于是拿孩子作为说辞再次重提。或许,面对孩子时,才感觉到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看到孩子天真的笑容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儿,注视了孩子好一会儿,符坚竟然微微点头……
烟媚与姬罗送孙策出去,一路上,都眉心紧蹙,不停的摇头叹息。突然姬罗驻足,神情肃穆,一脸的坚决,“不要再顾念那么多了,如今看来,你们都别无他法,只能相求于她了。”烟媚垂着头,默不作声,孙策有些诧异,
“谁?”
“大燕公主慕容沁若。”孙策一个激灵,
“她?她不是……”玉门关失守,符坚一怒之下杀了罗越汗王,人人猜测其必死无疑。而后前朝沁妃突然如空气一样人间蒸发了,宫里一直传言她为前朝皇帝殉情了,“难道她没死?”
姬罗摇了摇头,“她现在是我大罗越王妃。”她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不是符坚的女人。孙策愕然,
“那她会救皇上吗?”
“除了她,谁也救不了。”烟媚与姬罗异口同声,“书信我来写,眼前的难题就是谁来送这封信比较合适。中原人要想浑入罗越尚且难,更何况是罗越的皇宫了。”烟媚咬着下唇,毫无计策,“若是派去的信使被抓,事情难免会弄大,到时,若虽再想隐瞒,就难了,让赫连清溪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事交给我吧。”孙策不禁想起了一个人,“我在图城救过一个中原人。他自小被人卖到罗越为奴,受尽折磨与屈辱,逃了多次都没逃脱,结果还被打得半死。上次在图城遇到他,正被人像狗一样栓在柱子上,被人用烙铁烙得不成人形了,实在看不过去,就路见不平,为此被罗越官兵抓住差点儿丢了命,不过他总算是逃回了中原,玉门关之战结束归城后,我在队伍中发现了他,现在收在我门下,让他去必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姬罗与烟媚相视一眼,默默点头……
昔日的明月阁早被沁若改成了碧溪轩。碧溪轩,是一种念想,是一种回忆。每日在碧溪轩内,弹着那把冰清,不知不觉就想起了秦宫里的绿绮。多少次,美妙的琴音在她指间流淌,他与他在她的琴声里,落花下,剑舞苍穹。每日泪着,笑着,便梦着,一腔愁绪无处倾诉,却还要强装笑颜,对着一个深爱自己而自己却一点儿都没感觉的人。
月华如霜,枯叶哗哗,一片片扑打着窗户,说不出的凄凉。整日忧郁成疼,终于感觉到身体有些力不从心了,每当夜深人静,寒气逼人之时,她都会咳得止不住,“咳咳咳咳……”
“你咳得越发厉害了,怎么不早些休息?”不知何时拓拔逸拿着件银貂披风走了过来,轻轻为她披上,顿觉身子暖了些。可是心依然拔凉拔凉的。饱受着思乡之苦,念君之痛的心,怎能暖和得了呢?她没有回头,而是将冰凉的双手轻轻的抚上他放在她肩上的双手。“早些睡吧。”拓拔逸心疼的说。
“我想多看看这月亮,因为,这轮月亮同样是中原的月亮,看到它,会觉得好亲切好亲切,也或许,某些人正与我同望着这一轮圆月呢。”一种酸涩之感涌入拓拔逸的胸口,留得住她的人,却始终留不住她的心,看着她日益憔悴下去,真的是不忍心。
“沁若,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若是你回中原,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沁若微愣,缓缓转过身,有些内疚的看着他,
“真的吗?”拓拔逸微微点头,
“什么时候想走,就告诉我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