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瑾,你为什么不恨我?”楚过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就这么对上了他的眸子。
却仿佛漫天寒意落入了一汪春水中,映不出半点飞雪严霜的景象来,聂怀瑾的眸底竟是春风化雨般的柔情。
楚过看了他半晌,突然别开了视线。
“我不为聂长玦。”他说。
“嗯。”聂怀瑾笑了笑,温和明媚。
“你说吧,我看看你就好。”
“你!”楚过突然间失语,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近乎囚禁的将你锁在这皇宫里三年。”聂怀瑾却突然道。
“是。”楚过说了一个字。
“可你为什么不恨聂长玦?”聂怀瑾的目光突然有些许的锐利,似要照进楚过的心底。
“他给了我断肠散的解药。”楚过不看他,道。
“我也有。”聂怀瑾又道,似在步步紧逼的说:“给你下断肠散的人也是他。”
“楚过。”聂怀瑾向前一步,略微低头看着他道。
“你心里有他,对吗?”
楚过不说话了,只攥紧了自己的袖口。
“我和你朝夕相处三年之久,如果连你的心思都看不出来,作为丈夫确实不够称职。”
“我不是你后宫的那些妻妾。”
“我给你的名分,全天下都知道。”
“你真的以为聂长玦是轻而易举夺得百姓的信任的吗?他镇守一个边野,为何举国上下都有人呼他自立?”楚过终于说了出来,他抬眼看着聂怀瑾,神色难得不再平淡或慵懒。
“楚过,你还记得吗?”聂怀瑾突然道。
“什么?”楚过在一瞬间,心头一跳。
“三年前在南风馆,我问你。”聂怀瑾脸上的笑意愈发明媚,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我有万里江山,能不能,换你一个美人。”
楚过怔住了。
“我知道,这江山易主,你不想我的故事再重演一遍。”
聂怀瑾看出他的难堪,伸手将他圈进了自己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他的乌发。
直到怀中逐渐传来极低的呜咽声,聂怀瑾神色温柔的仍是一下下轻抚着他,就像是对待着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明日你走,我不送。”
他道。
这场雪,下得比往年要长很久,几乎覆满了整个都城的世界。
后史《聂国书》册载:
“元光十五年雪久,次年春,帝亲弟镇北大将军聂长玦攻北之胡成却,而顾以叛,一路攻至城入宫,第一语即问帝独安在。”
“帝语,其遂即去宫,不顾社稷及其士。”
“帝自专政,不五年而灭北之胡,其为帝三十年将治之甚也,不满者唯其竟终身不后。”
聂怀瑾永远记得,楚过走的那天雪异常的大。
自己站在皇宫九重宝塔之上,遥遥的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乌发红衣,一身清雪如玉。
就这么在漫天的纷纷大雪肆意的前行,寒风也不能乱他半步。
就这么,缓缓的,走出了自己的一生。
“聂怀瑾,你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从未。”
“你到底是何苦。”
“为你,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