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想一想吧。”辰砂记得自己那日是落下了这句话,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路有些恍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起身翻箱倒柜的寻找,无意拂落了不少东西散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响,隔壁有人听到了还站在门口刻意嚷嚷了几句,但辰砂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在这……
他拿起那把自己随意扔在角落的钥匙,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然后极其珍重的“啪嗒”一声开了锁,拉开了那个抽屉。
檀木淡香有了些潮湿的味道,那根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簪,似在里面绽开了许久一般。
他将这跟簪子紧握着,一遍又一遍的摩挲上面的纹路,像是魔怔了。
突然,他听得一阵熟悉的破风声。
有什么人顺着窗户滚进来,三两步就站了起来,似拍了拍自己手心的灰尘。
辰砂知道,这是暗六。
这近一年来一直给自己送断肠散解药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转过了身,却见这人端起了他屋里的果盘子,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坐了下来拿起一个就是啃。
与他熟识了,辰砂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性。
“这个月怎么来的这么早?”他不动声色的把那根海棠花簪藏在了身后,隐入了袖口中。
暗六咬了一口新鲜的苹果,看着他的眼睛道:“提前给你送来,怕你毒发身亡。”
他言辞虽然不能听,但眼神里都是恳切。
辰砂笑了笑,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要谢就……”
暗六突然戛然而止,一口果肉几乎噎在了喉头,“咳咳咳……”。
辰砂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暗六接了仰头就是一饮而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这水顺流而下,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脸色有些泛红,不好意思道:“我,咳咳咳……”
神色突然有异,又猛地灌了几大口水,一时再说不出话来了。
“不好喝吗?”辰砂突然道,盯着他的眼睛。
“你……”暗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辰砂,只觉得十分陌生。
辰砂在他面前站定了,俯身看他,道:“我并非有意在水里给你下药。”
“是你自己要饮的。”
暗六仍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辰砂的手伸入他的怀中,四处翻找了几下,轻巧的拿出了一个纸包。正准备服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伸手去拿,果不其然又摸到了几包。
他挑了眉,似是没有想到。
“这是……将军给我的,他……他让我随时为你备着。”
“这药效有多少?”
“断肠散……已经……提前解了一大半。”暗六断断续续道:“还有四五包……你就能彻底的解毒。”
辰砂垂了眸子,抬起他的下巴,往里面迅速的塞了一颗药丸。
暗六这才平复了呼吸,能正常开口了。
“你刚才在水里放了什么?”
“迷.药。”辰砂淡淡道。
暗六:“……”
“喝下去起初呼吸困难,然后昏厥,再然后……一觉睡醒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等暗六反应过来,却发现他已经把那几包药全都吞了下去。
“等等!”
辰砂不明所以的看他,道:“怎么?我已经吃进去了,还不回来了。”
暗六痛心疾首道:“你难道不知道,断肠散服的越快,药效发作的就越狠吗?”
辰砂:“……”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腹部有了轻微的绞痛。
暗六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骗你的。”
辰砂:“?”
“本来我不该和你说的……”暗六道,犹豫着开口。
“断肠散是一种可以控制人数十年的药物,将解药和毒药混在一起,人就会在服下的过程中一天一天的衰竭,直至肝肠寸断。这种药一般是用于死侍的身上,从小服用,就能控制其人一生一世直至断肠而死。”
“你难道从来没有去找本书,或者去问问稍微有些常识的大夫,去了解断肠散的用处吗?”
“我,从来没有。”辰砂现在有些思考困难,他隐隐感觉暗六要对自己说的,是一个已经有了猜测的,自己急于去证明的真相。
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聂长玦对自己说的话呢?
“如果你一直以来真的在服断肠散,如果这么霸道的药效真的被缩短至三年,那你早就已经——生不如死,肝肠寸断了。”
暗六叹了口气,道:“将军还是不忍心。”
“他不忍心害你,知道你第一次发作被我刚好赶上之后,就把大部分的药都交给我了。”
“其实这么久以来,你除了第一次确实服下了药力不过十分之一的断肠散,其余的都是解药。你今日一次性又服下了这么多,只需要一株名贵些的天山雪莲,或者是一味七寸长的人参熬了服下去,就可以完全解了。”
暗六站起了身,临走前最后又道了一句。
“其实我一直怀疑,将军是不是故意把这些解药放在我身上,让你来偷的。”
说完,就翻身越出离开了。
辰砂立在原地,身形僵硬了片刻。
再抬手抚上自己的面颊,那里——竟然已经是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