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玦抱着楚过回了遇刺的地方，召回了余下八个侍卫，望着满地的尸骸和已经七零八碎的檀香马车，简单在树林中葬了在暗杀中牺牲的侍卫，一行人待到夕阳渐沉之际又朝着附近的一个小镇行去。

楚过再度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午时。

望着木质雕花的半镂空床顶，他怔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

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新的白色薄棉里衣，身上和发间也没有了暗一的鲜血气息。

暗一......楚过心中顿时涌起有些许复杂的情绪。

自己本与他无什么多余瓜葛，至多算是他倾慕与自己欣赏自己，但自己却一时兴起，故意引诱于他，甚至算好了聂长玦来的时间陷害于他......

楚过向来知自己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去害死一个人。

他隐隐约约忆起自己当时被聂长玦抱了起来，聂长玦，好像还在自己设计的假象之下断了暗一的最后一口气。自己当时半侧着头躺在聂长玦怀中，双眼半阖已神志不太清晰，但好像，感受到了他最后那一眼，怨毒的目光。这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已去世多年的母亲，也是那最后一眼，或许同样的，也是被自己所害，这让楚过心里很不舒服。

要怪就怪他的眼神，怪他的心思吧......

楚过眼底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让人看起来妖异的更像一只狐狸。他自己尚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是非黑白好像已经被颠倒，自己心中对觊觎自己美色的人产生了理所当然的加害的心思，这个潜意识里的想法，为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埋下了太多的祸端。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是早已经被注定好的。

楚过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掀开床帘，拿过了旁边衣架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件暗红色外衣穿在身上，他小小的惊异了一下，竟是十分合身的。

这么想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底是谁换的？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楚过警惕的朝门口望去。

“公子你醒了？”

一个粉色衣衫的小婢女端着食盘子走了进来。她扎着两个小双发髻，额前一点碎发垂下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么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倒真是有几分可爱。

不过楚过这时倒没有什么多余心思去欣赏，他只盯着这小姑娘将手上盘子中的几样菜色一一摆好，只觉腹中饥饿更甚——这也不怪他，他看着清瘦但食量却不小，况且已经饿了快一天一夜。

小姑娘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饭菜，却好像不好意思上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公子快来吃吧。”

楚过也不多矜持，坐下来便端了碗筷，食指大动的开始吃起来。

桌上整整齐齐摆了五道菜，两道荤菜，一道素食，一道汤色，一碟花生米，还外带一壶酒。楚过鼻子也灵，闻着像是新鲜的果酒。

小姑娘给他酌了一杯酒，便收了食盘退了出去。

楚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她。

“你等等。”

“公子还有何时，请尽管吩咐。”小姑娘恭恭敬敬的答道。

“昨日我的衣服......”楚过顿了一秒，又接着问道，“是谁给我换的？”

“是我。”小姑娘大大方方道。

楚过这下放心了，朝她挥挥手，“没事了。”

这边楚过吃的正好，隔壁房的聂长玦心里正不太平。

他昨日将楚过安顿好了，便召来余下八人详细问刺杀时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和上次将他逼下悬崖的是同一批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朝中之人......聂长玦眯了眯眼。

还有一个疑点。

行踪是马夫泄露出去的，那带了迷香的柴火也是马夫捡来的，他是卧底无疑。可是他的来处......自己当时头脑一热便杀了暗一，也没有找他仔细问个清楚，马夫与他串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暗一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背叛自己更是不太可能。

那他为什么要在众人杀敌时独自带着楚过去旁边的林子里呢？

难道。

聂长玦突然反应了过来。难道他本是想救楚过的？

想到他后来与楚过在那林中树下......聂长玦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找楚过问清楚怎么回事，怕他真的的是个妖精转世。

算算时辰，楚过也应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