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更换我的面料供应商？”塔美看着眼前一张欠揍的俊脸，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直接挥掌扇上去。

坐在餐桌对面的齐霁却好似跟没没听到塔美的质问，带着得体的微笑，答非所问的说道：“这家餐厅很地道，是米其林三星，他家的白松露品质很棒，一会你要仔细品尝下。”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面料商？回答我的问题！”塔美拔高了自己的声音，引得站在一旁的服务生频频侧目。

“真是失礼，在这种餐厅里要淑女一些，看来你离开我身边后粗鲁了很多呢。”齐霁端起高脚杯，优雅的抿了一口红酒。“不如回来，我重新教一遍你用餐礼仪。”

塔美最恨得就是齐霁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成了知名设计师，可是在齐霁面前仿佛被打回了原形，他看她的眼神还是当初看那个乡下丫头的眼神。

“我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没有必要听你的，我现在就是问你我的面料的事情，我告诉你，我绝不允许你变更我的供应商。”塔美表面上气势汹汹，手心里却全是汗。

“这个你可做不了主，”齐霁终于直面塔美的问题道，“我才是亚太区的总裁，这件事我说了算。”

“好，那你给我个理由。”人在矮檐下，塔美确实没有办法反驳。

“理由么……”齐霁修长白析的手指轻轻拂过高脚杯，像是看着什么好笑的玩意儿，薄唇吐出几个字，“没有理由，就是我高兴。”

“砰！”

塔美拍案而起。

“什么叫就是你高兴，你知不知道面料对一个设计师意味着什么？不同的产地不同的工艺会严重影响设计作品呈现出来的效果。”

“你知道我花了多久去了解世界各地的面料吗，你知道我当初是费了多少口舌才让本来只给奢侈品牌供货的面料商松口给H&E供货吗？”

“你凭什么就因为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抹杀别人的努力！”

齐霁看着暴跳如雷的塔美，白析如玉石的脸上竟洋溢出几分微笑。

“这怎么是我无理取闹呢，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从我身边离开的么？”

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从我身边离开的么？

齐霁的这句话，让塔美猛地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的塔美还是齐霁身边的一名助理。

那时候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辞职离开H&E，她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小小的助理，她一直都想成为一个设计师。

可是当她跟齐霁提出辞职的时候，却遭到了齐霁无情的嘲笑。

“设计师，你吗？”齐霁脸上讽刺的笑容，这些年来如同噩梦一般常常浮现在塔美的眼前，“你是什么学历，在哪家设计院校进修过？你以为跟在我身边看上几场秀，就觉得自己也能去做设计了？”

“可是……可是……”那时候塔美有些慌张的反驳，“我也试着画过设计稿，给集团的设计师们看过的，他们都说我有设计天赋的。”

“算了吧，”塔美唯唯诺诺的解释，只换来齐霁变本加厉的嘲笑，“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助理，你明白吗，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天分了？那些人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恭维你几句罢了，你要是真有天分就不会连端茶倒水这种小事都要我调叫这么久了。“

”行了，你递交的辞职信我已经从HR那里要过来撕掉了，这件事我就当你在发白日梦。”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考虑清楚才辞职的。”塔美据理力争。

“还考虑清楚，你那个蠢脑筋也会思考吗？”齐霁用一贯的毒舌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只想着要狠狠的把塔美骂醒，骂到她再也不敢有逃离他身边的念头。

然而，这样沉重的打击和辱骂，却引起了塔美的反抗。

“就算你撕了辞职信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再写一百封，一千封，我就是要离开。”

看着塔美坚决的眼神，齐霁终于明白，他这次真的无法留下她了。

强烈的失落感之下，齐霁平生第一次爆粗口，口不择言的说道：“滚，你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于是，塔美就真的滚了。

尽管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场景塔美依旧是历历在目。

她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离开H&E后，就如齐霁所说的那样，她连续去多家公司面试设计岗，都被拒绝了，哪怕是快消品设计助理的位置也依然拒绝了她。

没有任何设计经验，没有在知名设计院校进修的经历，所谓的设计梦想不过是个笑话。

那时候的塔美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她为了养活自己，不得不流浪在巴黎街头，靠着打零工维持生计，然后去各大设计院校蹭课。

就这么持续了很久，才终于在彻底绝望之际，收到了一个独立设计品牌的面试邀约，就像是一场梦，在看了她幼稚的设计稿后，对方竟然给了她一个实习的机会。

然后塔美自然是拼尽全力来抓住这个机会，别人设计一稿，她就设计十稿，别人加班到深夜，她就通宵，好在那时候年轻，有熬夜的本钱。

每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仿佛看到齐霁带着嘲讽的微笑，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你看，我就说你不行了吧，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永远只配做个端茶倒水的助理。”

最后，她终于在设计界崭露头角，荣获多项国际设计大奖，一次次的举办大秀，无数千金名媛为了能穿上她设计的衣服而用尽手段。

当塔美终于觉得她已经有了可以在齐霁面前挺直腰板的实力，她接受了H&E集团猎头的邀约，成为了H&E亚太区首席设计师。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齐霁面前，以一个设计师而不是助理的身份，她要告诉齐霁，她是可以与他并肩的女人。

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

此刻，齐霁就坐在她的对面，他只需伸出手指轻轻一推，就将她花费五年时间才筑起的自尊彻底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