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闭了闭眼,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告诉自己只是幻觉,睁开眼就没事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那手已经钻到被窝里去了,王守财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
他顿时心电百转,要是这个时候通知的话,老道士不见得会醒过来,反而会惊动那黑手...
可要是不通知的话,老道士死了,那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啊。
王守财思前想后,低声呼唤老道士,可那声音发出来比幼猫还要小。
“老道士...有鬼...你快醒来啊。”
“老道士,那鬼....”他话还没说完,黑手就停住了,仿佛有双眼睛似的,和王守财对峙了起来。
王守财闭上了眼,心里拔凉拔凉的,就不该多事,不该去喊,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这下完了,啊,真完了,那鬼手居然朝自己这边移了过来!
“救命啊,江姑奶奶你啥时候回来啊....”
“姚瑶姑娘....”
王守财屏住呼吸,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那黑手是不是已经爬过来了,只是觉得脚趾头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握住了自己的脚脖子。
尖利的指甲从地板上划过,声音刺耳难听,王守财抖的像个筛子。破天荒的背了整段经文出来。
说来也怪,他嘴里的经文念出来便成了金色的光,那鬼手像是触到什么一般,被灼的缩回了手。
王守财似是感应到什么,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也消失了,鼓起勇气睁开双眼,只有老道士的鼾声起伏,没有什么鬼手黑影。
他顿时松了口气,人一松懈下来,该痛的地方也跟着痛起来,尤其是刚才的脚脖子,还有一道黑色的勒痕。
王守财苦着一张脸,心里想着和这位三姨娘也没什么仇怨啊,为什么偏偏要欺负自个儿呢?
他抱着被子爬到了老道士身边,再也不敢睡了,睁着一双眼等天亮。
好在没多久江宁二人就回来了,他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心有余悸,好久没说出话来。
江宁转身关了门,风雨被挡在了外面,伴随电光闪过,不知哪来的风瞬间把蜡烛吹灭。
王守财惊呼出声,老道士也因此被吵醒,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和外面的雷电,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淡定的起身打燃了火折子,点起蜡烛,屋里瞬间亮堂不少。
江宁瞥了眼王守财,见他脸色苍白十分憔悴,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于是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先喝下,定定神。
王守财喝完了茶才将刚才经历的恐怖事情说了出来。老道士一听,瞬间对这人有几分改观,抱了抱拳,算作谢意。
江宁道:“把符咒给我吧,已经失效了,留着反而不好。”
王守财连忙应声,把护身符拿了出来,一看才发现,不知啥时候这符已经从黄色变成了灰色。
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难道刚才那金光打了一下,就是这护身符的力量?
老道士腾地一下坐起来,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前布的阵也被破坏了,可全然没感觉,这东西看着可比鬼物还要厉害。
姚瑶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老道士问:“江大法师,你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可有查到这些东西的由来?”
姚瑶道:“是啊,你出去这么久,我都担心死了,真怕你被那地底下藏匿的东西给拖走,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收尸。”
这一趟出去确实并非毫无收获,至少她知道了这幕后也有闻风的手笔。
她以心代眼,漫步整个宅子,寻着香味来到墙壁后面的院子,每走一步,地上的黑气看到她之后便会缩到地底下。
等她走过的时候,阴气大涨,这些咒灵就会从地底下钻出来。
进入墙后的院子,看到一排排黑色的小屋子,每间屋子都带着香气,还有很多人看守。
门上画有敕令,防止鬼魅入侵。飞檐上的四爪蟒的嘴里都含有珠子,布置的阵法,代价很高昂。
只是经年月久,这些法阵已经渐渐失效,如今的沈家,等同被困在一个死局。
透过敕令,江宁看到了背后的人,那人笑意盈盈的,鼻头微红,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从乞丐窝窝里面出来的老头子。
江宁笑着打了个招呼,“原来这个死局之地竟是出自你的手笔,怎么样,你的长生不老之术可有眉目了?”
闻风没说话,只睁着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宁,完全把她看成了自己的猎物。
“让江门主挂心了,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见,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我再费力气来对付你。”
江宁道:“费心可不敢,倒是没想到你真和萧云同是一类的,像个臭虫,还是阴沟里那种。”
“你的伤似乎还没好。”
“就算我的伤没好,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闻风微一抬头,眼里已有些许杀气,隔着一道敕令,取下腰间悬挂的酒葫芦却自主撒出几滴酒水,在空中凝结成冰,强悍的冷气袭来,稍有触碰就能将人冻成冰块。
江宁衣袍翻飞,却是不慌不忙,只一跺脚,紫黑色的气息蔓延,似百鬼蜿蜒而行,要将闻风捉住一般。
有了这短暂的交锋,闻风迅速收了势,转身便消失不见,门上贴着的敕令也在此时炸开,几个工人防备的被炸的四散飞开。
江宁道:“果然是臭虫。”
闻风退出去之后,看着这个死气沉沉的沈家,他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显。
他摇晃着葫芦里的酒水,明晃晃的映出一团月光。
那颗元灵在酒海里浮沉,闻风咧嘴一笑:“你说这次她会怎么做呢?”
死局之地,有人招魂,万鬼都潜藏于地底,想要脱困,除非有新鲜的生命为祭。
要改变当下困境,这新鲜的活人就是破阵的方法。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江宁,你怎么了?”
江宁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你看这是什么?”老道士惦着脚,从博古架上的仙鹤翅膀上扯下来一张八卦镜片。
姚瑶道:“这不就是普通八卦镜吗,不过怎么贴在翅膀上呢?”
江宁道:“因为我们被困在阵法里了,想要出去恐怕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对了,你们知道以前沈家是怎么发迹的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
老道士道:“这个我略有所闻,毕竟比你们先来,这沈家的情况我也是打听过的。”
原先还以为只是闹鬼什么的,随便收了就行,万一要是碰上怨鬼厉鬼的,也不是没办法,可谁能知道现在是这么个情况?
说不后悔是假的,不过来都来了,也只能认命了。幸好这回是碰到了这群人,不然真得喊完蛋。他感慨了一番,才缓缓说起沈家的事。
一百年前,沈家就已经是城中的富户大鳄了,开始就是做陶瓷、泥塑起家的,尤其那沈老祖宗更是一手烧窑的好功夫,不光是烧窑,制作的泥坯更是万中无一。
整个过程繁杂,外行人也不太懂,但就是觉得沈家的陶瓷做的好,上到摆件下到平日里用的茶杯碗盏,质地细腻清透,还阴影有股淡淡的香气。
尤其有一套绝世金莲的茶具,用来装茶品茗,那味道,简直一流,现在已经不在世面流动,听说被京都的一位王爷买回去当做收藏品了。
姚瑶道:“所以这沈家是制陶品的?那这和我们被困在此处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他们...”
她不由就联想到了人皮鼓的事件上去,该不会也是用人来制陶的吧?
江宁道:“这底下都是些死了很久的人,他们死后被困在这里,却不知自己已经死了,所以重复生前的事。”
王守财哆哆嗦嗦道:“那我刚才看到的黑手是....”
江宁道:“它没恶意的,生前应该是铺床叠被浣衣的婆子吧。”
姚瑶迷惑了,摇头道:“我还是没弄明白,人死了就去投胎便是,为何会被困在这里?”
江宁道:“因为这是个死局,一百年前就埋下的死局,现在才出事,是因为沈家上辈子的福荫已经用光了。”
“那这沈家到底做了什么极恶之事啊...居然被人设局?”
江宁道:“行了,现在多说无益,各自睡觉去吧,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明日就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