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个和贵人和以前的香妃有所不同,但是令妃的日子却比以前更加不好过。本就滑落在失宠的边缘,现在乾隆有了新鲜的美女,就更加的将她抛在了脑后。或许这后宫三千佳丽,只有皇后因为乾隆的愧疚,十三的得宠和那些快要出嫁的女儿的得宠,才会分些恩露,至少,初一十五,乾隆是记得去坤宁宫的。
不过令妃还有一张底牌,就是肚子里已经确定是皇子的孩子。令妃本想动动那正得宠的和贵人,但是她自身都难保,也就罢了,反正她也只是分了宠,作为回疆和亲的女子,她比那些蒙古妃嫔们还不如,是注定生不出孩子的。就算乾隆再宠她,也不会在这方面昏了头。
一个妃嫔再得宠,没了孩子,就等于没了一切,就算你是皇后,以后熬出了头当了个母后皇太后,也只能在慈宁宫常伴佛灯。
紫薇和景娴在议论令妃的按兵不动的时候,就很清楚的剖析了令妃现在的心理。前一辈子是她有资本把宠爱争过来,又有紫薇和小燕子当枪使,虽说回疆妃子当不得大场面,但那宠爱,能回来还是回来的好;现在她地位岌岌可危,没必要冒险,说不定还会得到乾隆的进一步厌恶,谁让“嫉妒成性”的皇后都稳如泰山了呢?
而太后最近忙着宫中各种权力的收敛,一时也没心思花在这个分位不高的妃嫔上,皇上宠谁爱谁和太后没多大关系,皇上的子嗣、宫中权力的分配才和太后有关系。
景娴看着宫里一潭死水的样子也觉无聊,就将是自己照顾令妃,而不是乾隆照顾令妃的消息放了出去,当然,是令妃“自己查到的”,虽说令妃已经很注意平时的饮食和用度,又有御医的平安脉,肚子里的孩子挺健康,皇后并没有动手脚。但是人啊,夜路走多了,总是怕遇到鬼的。令妃能从一介宫女爬到妃嫔的位置,前后跟了慧贤、孝贤、淑嘉三任主子,手上总会有那么些不干净,特别是为了压倒皇后这座大山,针对皇后的事就更多了。现在景娴对她可谓是好的不得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令妃越查不出自己身体有问题,心里就越惶恐,她总不可能相信景娴是真的对她好了?这是还珠同人文,不是相爱相杀百合文。
果然如景娴所料,令妃思虑过重了,快要生产的那段日子,整个人突然就瘦了下来,连下巴都尖了,就只有那肚子大的吓人。不过令妃倒还是撑得住,孩子还是顺利的生出来了,只是因为预产期令妃思虑过重,营养跟不上的影响,孩子的身体明显不好,乾隆看着那哭声跟幼猫叫似的孩子心中还是满膈应的,特别是前头还死了个九公主,总觉得这个孩子养不活,不过老来得子,说明他雄风仍在,乾隆还是蛮高兴的,赐予了永璐的名字,于是历史上那个十五阿哥永琰成了十四阿哥永璐,而十五阿哥……哼,景娴是不会让他出生的。
令妃在抱着这个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不是因为她怕这个儿子养不活,而是因为她掉胎之后本就亏损了身子,但是没调理好又再次怀孕,而九格格的早产再次亏损了身子,这次又因为思虑过重,那身子上的损伤一起爆发,她已经不可能怀孕了。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病怏怏的孩子身上了。
令妃安慰自己,至少还有个儿子,调理好了,一切也不是没可能的。但是第二天的一道圣旨就像是一道惊雷,把令妃劈晕了。太后见令妃亏损了身子,又刚陨了九公主,觉得延禧宫风水不高,而令妃也不会照顾人,于是将十四阿哥永璐一道圣旨,送到了庆妃身边,虽说没有改玉牒,但令妃知道,她是彻底没戏了。
令妃看着皇后惊诧的样子,以及为她求情,就知道这并不是皇后的注意,虽说她觉得皇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那么这是皇帝的注意,还是太后的注意?已经一无所有的令妃在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就想到了,应该是皇帝的注意吧。只有人到了绝望边缘,才会拨开一直遮在眼前的迷雾,看到以前未曾发现的真相。
和五阿哥永琪交往过密,五阿哥永琪据说在前朝势力很庞大,这些令妃原本引以为傲的事,现在想起来,都成了她的催命符。乾隆现在还正值壮年,一个在前朝势力过于庞大的阿哥意味着什么?他们都以为给五阿哥永琪封了亲王,遇到硕郡王那么大的事,也没有降罪,现在想起来,或许皇帝只是为了麻痹五阿哥,看,五阿哥最得力的臂膀,硕郡王被剪除了,福伦虽然升了官,但是谁都知道,大学士其实是个外表好看的闲职,他的实职并没有恢复,其实不过是拿着一份高俸禄养着罢了。福伦的两个儿子也只是小小的蓝翎侍卫,虽说在包衣中算是恩宠,但是这蓝翎侍卫本就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八旗子弟一抓一大把。
而内务府……令妃细数了才发觉,太后回来之后,拔掉的都是她的人,所以太后是对她动手了?
令妃的心如堕冰窖。
“额娘?”七公主已经四岁,再过两年就该入尚书屋,由于长久以来,令妃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再加上对九公主的愧疚,对七公主还算宠爱。现在七公主看着令妃一脸铁青的傻坐在床边,两眼无神,立刻被吓到了,扑到令妃怀里,关切的问道。
“我的七儿。”令妃将七公主抱起来,亲了亲七公主的额头,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和平时在乾隆面前娇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很纯粹,除了母性的光辉,不带任何勾人的欲·望,“额娘还有你们。”
“七儿也有额娘。”七公主见令妃不那么吓人,“咯咯”的笑着,在令妃怀里蹭了蹭。
“七儿,等上尚书屋之后,要好好学。”令妃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将来肯定也是要和亲蒙古的,额娘可不想你受苦。”
“七儿很厉害的。”七儿睁大着和令妃如同一辙的丹凤眼,眼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芒,“我会和姐姐们一样,嗯,七儿会做的比姐姐们更好!”
“七儿本来就是最好的。”令妃捏了捏七公主的脸蛋,“去找奶嬷嬷吧,额娘累了。”
“额娘好好休息。”七公主乖巧的应道,然后安静的退出了令妃的卧室。
“腊梅,冬雪。”令妃见七公主已经离开了,轻声唤道。
“娘娘。”腊梅和冬雪从门外走了进来,给令妃行了一礼。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令妃淡淡的说道。
“娘娘……”腊梅和冬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圈通红。
令妃没有看她们,她的两眼看着窗外,又到一年秋天了,树叶又要落了。
“人人都看着本宫的风光,从宫女一直到一宫之主,现在还有一位公主,一位皇子。”令妃像是在说给腊梅和冬雪听,又想是呐呐自语,“可又有谁知道,本宫这一路的艰辛?若有可能,本宫根本不想做那什么替身承宠,和这么多女人抢这个大了本宫这么多的男人。可惜本宫入宫就是因为慧贤,承宠是为了孝贤,往上爬是为了淑嘉,等本宫把这些人都熬死了,已经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钉,本宫不出手,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本宫不像是那些满蒙贵女,个个都有良好的家世。本宫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依靠的只有万岁爷的宠爱。”
“哪怕为别人所不齿,哪怕送了自己亲生女儿最后一程,本宫也无法停下脚步,停下了,就是个死,或者,是和那些终老后宫的女人们一样,生不如死。”
“本宫可不像婉嫔,能耐的住寂寞,这么多年常伴佛灯,年纪轻轻就如同垂暮。本宫既然到了这个位置,就要那天大的荣华富贵,哪怕最后摔的粉身碎骨。”
“娘娘……您……”腊梅和冬雪已经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本宫……败了……”令妃露出自嘲的笑容,面对着自己的心腹,终于说出这句,她这半年来一直不敢承认的话。
“娘娘,您还有小阿哥,还有希望的。”腊梅从地上跪着爬到令妃的床边,冲着令妃磕头。
“腊梅,冬雪,你们都起来吧。”令妃伸手招了招,“站在我身边,我有事要交代你们。”
“是,娘娘。”
令妃仔细的看了看腊梅和冬雪,不禁心中黯然。每个妃嫔,都有那么几个心腹,那心腹,是比血亲更值得信赖的人,无数的糟粕事都会借由她们的手来做,无数的罪证捏在她们手中。但是只有很少的妃嫔会对自己的心腹出手,因为连心腹都无法相信,她已经在这后宫里败了。就像那疑神疑鬼的慧贤对她出手的时候,将她逼上绝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慧贤在这后宫中的众叛亲离。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没有任何人可以为她所用。所以孝贤最终还是比慧贤棋高一筹,利用慧贤的心思过细,为人过于多疑,让慧贤自寻死路。
她可不会像慧贤那么傻,所以这两个心腹是可靠的,是值得托付的,也是她必须尽全力保下。
“你们俩,以后不用再伺候我,跟着七公主。”令妃伸手指了指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让两人从里面拿出两个小盒子,“这些足够你们过一辈子,无论以后你们想继续跟着去蒙古,还是想出宫嫁给其他人,都任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娘娘,我们不离开娘娘!”腊梅和冬雪紧紧的抱住盒子,泣不成声。或许令妃和宫里其他的女人们一样,手上都沾满了污秽和鲜血,她们也见到令妃太多的残忍的一面,但是对于她们而言,令妃仍然是她们唯一的主子,无论前途是黑是白,她们都会跟着令妃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甚至陪葬,“娘娘已经照顾好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现在只想陪着娘娘。”
“本宫……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令妃仰着头,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所以你们更得留下来,知道吗?七儿和永璐是我的命根子,心头血,我会用我的命为他们换得更好的前程,但是总要有个忠心的人陪在他们左右。永璐是皇子,又自出生就被抱走,任是任何妃嫔,都不可能亏待他。而七儿不同,她只是公主,还是注定要和亲的公主,需要有人教导她面对黑暗的未来。我只有你们可以信任,知道吗?”
“娘娘……”腊梅和冬雪抹了一把眼泪,跪下朝着令妃磕了三个响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好好照顾七公主。”
“奶嬷嬷的把柄你们也知道,好好利用,七儿……就拜托你们了。”令妃又挥了挥手,让腊梅和冬雪退了下去,然后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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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上辈子败的很惨,但是令妃的确是值得尊重的对手。”景娴看着跪在她下方的两个宫女,“告诉令妃,这礼物本宫收了,心意领了,七公主和永璐的事,让她放心。”
“皇额娘,没想到你这么心善。”紫薇挑起珠帘,从后屋走进来,看着腊梅和冬雪离开的方向轻笑。
“当年我的确是恨,但是我亲眼看见,逼死我的小十二的是乾隆,而不是她令妃。她或许有落井下石,但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带到了最后。害我废掉的是太后,逼死我和小十二的是乾隆,冤有头,债有主,同样是这后宫中的可怜人,既然她已经不能翻身,我又何必以损害自己的利益为代价,来做些不讨好的事。”景娴冷笑。
紫薇微笑着摇摇头:“皇额娘说的是,是紫薇看不透了。令妃既然能把内务府和外面的所有势力都留给皇额娘,手中也一定捏有其他底牌,与其鱼死网破,让他人渔翁得利,不如好好利用。”
“而且一个公主,一个皇子,养好了,以后就是一大助力。”景娴轻笑一声,“为了向这个前世今生的对手表达敬意,我会在她死后给她体面的,也算是换了他儿子追封小十二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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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五年秋冬之际,乾隆微服私访,带回一汉女陆氏,要封其为禄常在。为此太后和乾隆大吵了一顿,但乾隆坚持。而后还是皇后出面,借由分封诸妃,压下了这沸沸扬扬的事。其中和贵人封容嫔,瑞常在封瑞贵人,而忻嫔虽说生了两个女儿,殇了一个,还有一个病怏怏的,但是毕竟有孩子傍身,于是封了忻妃。这样令妃、颖妃、庆妃、忻妃,四妃就满了。等四妃已经定了之后,皇后才向乾隆进言,说容嫔身负两国和亲使者的名分,又得皇上和太后喜爱,理应封妃,但是四妃已满,又不可能把人弄下来,乾隆就着急了,虽说他现在带回来个汉族小美人,但是那回疆的美人儿他也没腻啊。
而纯贵妃殇了,本就空了一个贵妃位,四妃中,只有令妃生有皇子,虽说给比人养了,毕竟没换玉牒。乾隆虽说对令妃心思淡了,但是并没有抓到令妃的把柄,他又是个自诩念旧情的人,于是令妃终于坐上了贵妃的位置。
可惜的是,乾隆仍然对令妃和五阿哥“勾结”的事很膈应,又记着九公主的死,真心的认为延禧宫风水不好,那孩子还是在庆妃那里养着,并没有下旨还给令妃。一个贵妃的儿子给妃嫔养,这显然是打了令妃的脸,不过令妃面对各种挑衅,只是闷不吭声的挨着,一点回击的意思都没有,让一些看着冲冠后宫的令妃失势,大为幸灾乐祸的妃嫔们大感无聊,不过令妃现在已经是令贵妃,位次上高她们一等,除了舒贵妃能和她叫板之外,其他人碍于礼仪,明面上还真不能把令贵妃怎么样,这事也就消停下去了。
但是人人都以为这后宫的风波平了的时候,不过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乾隆二十六年春,容嫔卧床昏迷不醒,最后查出有人下毒,证据直指令贵妃,乾隆勃然大怒,一脚踢开跪在地上哭着表示自己清白的令贵妃,将其紧闭在延禧宫。令贵妃心灰意冷,吞金自杀。似乎是上天可怜令贵妃,当晚容嫔就醒了过来,根据容嫔的证词,由于令贵妃送来的东西有悖于伊斯兰教义,容嫔根本没有使用,所以令贵妃的嫌疑被洗清了。再查下去,那证据隐隐的指向了刚入宫的禄常在陆氏,但还未查出,那证据就断了,证人也莫名得病身亡。在皇后的请求下,以既然容嫔已经醒来,参与此事的下人也已经暴毙,不能让后宫再人心惶惶为名,乾隆没有查下去,但是乾隆对令贵妃的愧疚却扎了根,去不掉了。
而后他又查到,令贵妃并没有和五阿哥勾结,是福伦自己搭上了五阿哥这条线,令贵妃心善,耳根子软,才屡屡给福伦的两个侄子说好话,至于令贵妃和五阿哥走得近,是因为令贵妃是先皇后旧人,而五阿哥曾经为先皇后养子的缘故。
其实这些理由漏洞很多,若多多推敲,很容易就推翻了。不过乾隆是“很重感情”的,也是很自负的,在令贵妃已经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威胁的前提下,一个心软且对他一往情深的妃子,比一个阴谋家更容易让他接受,于是令贵妃理所当然的成了他心中永不凋谢的白莲花,一个用生命唤回他的爱情和信任的纯洁女子。
五月,令贵妃追封令懿皇贵妃,与孝贤皇后,慧贤、哲悯、淑嘉皇贵妃一同葬于裕陵地宫,也就是乾隆将来要睡的地方。比起纯惠皇贵妃和其他妃嫔皆葬于裕陵妃园寝,令懿皇贵妃魏氏现在在乾隆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而后,乾隆又下旨,七公主和十四阿哥永璐,交由中宫抚养,以示对令懿皇贵妃的愧疚和恩宠,当然,和十一阿哥永w一样,玉牒上,他们的母妃仍然是令懿皇贵妃。
至此,这后宫的风波终于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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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坤宁宫内卧,景娴懒懒散散的倚在贵妃榻上,拿着把小团扇慢悠悠的扇着,周围没有一个太监、宫女伺候,只有一个容嬷嬷站在身后,给景娴扇扇子。不一会儿,珠帘轻响,紫薇端着个上面放着两碗放了水果的冰的托盘走进来。
“容嬷嬷,出去吧,我和紫薇聊一会儿。”景娴挥挥扇子,懒洋洋的说着,“对了,好好看着七公主和十四阿哥,切记别亏待了她们,咱们这阿哥公主们有的,他们绝对不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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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额娘,吃冰,热啊。”紫薇见容嬷嬷走了,便收起了刚才端庄的样子,随性的坐在景娴面前,端起了一碗冰,“皇上似乎因为最近的糟心事太多,要下江南了,皇额娘你也要随行吧?”
“当然要去,慈宁宫的‘老佛爷’也会去,坤宁宫的阿哥公主们都要随行,特别是你们,万岁爷说,等嫁人了再出门就难了,这次定要把你们带出去。”景娴懒洋洋的应道,“而且有些事,出去了才好办。你家怀乡事情办得挺好,不然我还得多等几年。”
“皇额娘,你又笑话我。”紫薇嗔怒的嘟了一下小嘴,然后眼睛望着窗外,露出一丝同情,“七公主和十四阿哥也会去吧?正好散散心。”
“是啊。”景娴眼中露出一丝敬佩,“怪不得上辈子我争不过,瞧,令懿皇贵妃做的可真漂亮不是吗?这布局多完美啊,一下子将太后好不容易插入的人手都废了,还拉下了一个正在受宠的妃子。这一手呢,真是完全摸透了万岁爷的心了。”
“是啊,连死,都计算好了。”紫薇苦笑着摇摇头,“若不是重活了一世,得了些先知,恐怕……”
两人陷入沉默,思绪都飞回了当时接到令贵妃的死讯,匆匆赶到延禧宫的时候。
在令贵妃的内卧,所有华丽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只摆放了一些不怎么值钱,但是看着很文雅,色彩很简洁的装饰品,只是颜色有些旧了。景娴通过上面的印记,推断出这应该是令妃最早收到的赏赐,按照规格,应该是还在贵人的时候。
而令贵妃本人则身穿一身素色旗袍,脸上略带脂粉,神情祥和,像是睡着了一般。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小两把头,上面只饰有一朵深蓝色的绒花,和一支衔着珍珠的金银绞丝发簪,耳环是两颗红色珊瑚珠子,衬得一身素色装扮的令皇贵妃平添了一份妖娆。
“那簪子是朕赏给她的……在她还是宫女的时候。”乾隆在进了延禧宫的卧室的时候,就沉默了。他坐在床边许久,才说了这么句话,“她大概是想干干净净的去,除了最初朕给她的,什么都不要了。”
“这后宫争斗,不就为了荣华富贵,可她现在什么居然什么都不要了,”在第二天,令贵妃的嫌疑洗清了之后,乾隆又说道,“明明可以洗清嫌疑的,她还是那个坐享荣华的贵妃,只因为朕不相信她,她什么都不要了。”
景娴低着头听着,没有应和,她知道,乾隆现在也不需要有人回答。她只是最后,提议了将令贵妃的两个孩子接到中宫抚养的提议。
“万岁爷怪妾身心胸狭隘也罢,但是妾身想求了这个恩典。至少在这坤宁宫中,令贵妃的两个孩子不会受到一星半点的委屈。”
“景娴啊,你就是这个脾气。不过……朕相信你。准了。”
…………
“这不仅是告诉万岁爷,她令贵妃什么都不要了。也是告诉我,她什么都不带走,求我将往事一笔勾销,善待她的孩子。”景娴的语气很平静,“她用生命向我示好呢……罢了罢了,的确该一笔勾销了。”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作为一个好母亲离开的。”紫薇叹了口气,“恨也罢,怨也罢,这口气就过去了吧。哦,皇额娘,其实你把她的两个孩子养的只知道你不知道亲生的额娘,也算是报复哦。”
景娴剜了紫薇一眼,指着紫薇鼻子笑骂道:“你这个小妮子!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才会让他们更加的敬佩我。”
“好吧好吧,不愧是皇额娘,紫薇甘拜下风。”紫薇站起来福了一下身,“不过皇额娘,你就放心把冬雪和腊梅放在七公主和十四阿哥身边?”
“她们两个是最让我信任的,比坤宁宫的人更加可靠。”景娴解释道,“她们也明白,只有我,才能保她们的小主子们一世平安富贵。”
“也是。”紫薇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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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七年夏末,乾隆携太后、皇后下江南,同时随行的有五阿哥永琪、十一阿哥永w、十二阿哥永d、十三阿哥永z、十四阿哥永璐,和硕和慧公主兰馨、和硕和淑公主晴儿、和硕明珠公主紫薇、和硕还珠格格小燕子、七公主,庆妃、容嫔,以及一些贵人常在,留舒贵妃坐镇后宫,颖妃、忻妃协助。
这一次下江南,比紫薇印象中的那次早了三年,自然没遇见什么难民——其实那贪官早就被弄下马了,既然早知道那是个贪官,景娴和紫薇怎么可能等到他激起民怨的时候。不过乾隆还是突发奇想,想要去夏雨荷的墓拜祭,不过被紫薇劝回来了,紫薇说,她娘临死的时候说了,不愿意让乾隆看见她的墓碑,她希望乾隆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鲜活的夏雨荷,而不是一方黄土。这话说的多感伤,多贴合乾隆的心扉,于是乾隆只是远远眺望了一下大明湖,就坐船走了。事实上夏雨荷自然没说过这句话,但是紫薇却不想乾隆去打扰自己娘亲的安眠。重活一世,紫薇知道娘亲对乾隆早就没有爱了,有的只是被辜负的怨,以及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恨。让一个怨恨的人在自己目前感伤,还吟诵些深情的诗句?紫薇觉得她还是不做那个不孝女了。再说了,自己已经是和亲王的女儿,乾隆这样,不是告诉别人,自己是私生女吗?这乾隆啊,真是丝毫不为他人着想。不过也难怪,他是皇帝嘛。
乾隆等人平平安安的离开杭州,不是因为在夏紫薇进宫的时候,夏雨荷的事并没有弄得众人皆知,自然那杭州知府也不会拿夏雨荷来说事,找一个花魁取名叫夏盈盈,还唱一首大明湖畔天上人间,勾起乾隆的兴致。原因同上,那敢于用妓·女来勾·引皇帝的杭州知府早就被皇后派人弄下去了,现在的杭州知府是个清廉的好官,自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既然景娴知道自己会因为那个夏盈盈被废,就算现在她和乾隆的关系融洽,也要防着太后给自己使绊子,让自己在劝与不劝,皇后的责任与皇帝的责难之间徘徊为难,斩草除根才是正理。不过杀了夏盈盈倒是没必要,就算没了个夏盈盈,还有夏脉脉,夏丝丝,只要有人想给乾隆塞人,就有的是女人,所以除了那想主意的人才是正理。
这次下江南,乾隆还是去了海宁陈家,陈知画仍旧没出嫁,表演了一曲舞蹈,现在在场的男性没有景娴和紫薇所注意的,知画想嫁给永琪就让她嫁,其他阿哥,连十一阿哥都只有十岁,未到指婚年龄。永琪在去年就已经大婚,福晋为太后特意指名的西林觉罗氏,为此,乾隆砸了好几个杯子,不过太后都放出话来了,别说作为孝子,乾隆不能反驳,人尽皆知的事,他也没那个脸面,说太后的话是乱讲的。
让紫薇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太后并没有向前一世那么喜欢知画,甚至要把知画塞给永琪。永琪已经有一个身份足够高的嫡福晋,还是太后亲自指的,太后就算老的糊涂了,也不可能拂了西林觉罗氏的面子,让其新婚不到一年,就又塞一个女子进去,还是汉军旗的。
紫薇以为会平平静静的离开陈家,不过那陈知画似乎和乾隆走的近了,虽说乾隆和陈家平辈相称,认陈知画做晚辈,但有个美貌的妙龄少女崇拜爱慕着自己,也来者不拒,似乎早就把“当陈知画当女儿”的话忘在了脑后。当然,太后理所当然的又生气了,这当着她的面勾勾搭搭,是不拿她当一回事是吧?
于是太后特意召见陈知画,想敲打一下,乾隆得知之后,急急忙忙跑来救急。
太后召来陈知画的地方是一处园林的湖中小亭,景娴坐在太后右下侧,庆妃和容嫔坐在太后左下侧,除了容嫔还是那一副低眉顺眼的表情,其他人和太后一样,都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上上下下审视着这个“不知廉耻的小狐狸精”。而陈知画一副泪盈盈的样子,太后问什么都只是哭,把太后气的火大无比,当即站了起来,指着陈知画骂,然后几位妃嫔立刻劝说,在拉扯当中,陈知画不知道怎么脚滑了一下,一掌将太后推了出去!这时候景娴正朝着外面走,去请皇上,而其容嫔则去端茶给太后消气,而庆妃正挥手招呼嬷嬷把陈知画拉住,所有人都在发愣的时候,在太后贴身嬷嬷一声惨叫声中,太后已经掉入了水中!
乾隆刚走上湖边和小亭连接的弯弯曲曲的走廊,就遇见来“请他”的皇后,就在皇后屈身万福,乾隆正招手让皇后起身的时候,一抬头就清清楚楚的看见,陈知画伸着双手,而太后缓慢的往后一倒,“扑通”一声之后,没入水面,再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