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日早上，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林寞清醒过来，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服，在廓下打了一套太极拳，神清气爽状态满血。

吃过早饭后，林寞给邓普斯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边境军第二军的克里上校，他也是你们的人，我需要他所有的黑历史。”

邓普斯顿了一下，然后回答：“没问题。”

收了电话后，林寞若无其事地处理事务。景玉细声问道：“终于想起处理克里这个人了？”

林寞叹气：“来联邦半年多了，一直忙着各种明争暗斗，现在终于有了些空闲，心也静下来了，也该为卡罗塔事件中我们死难的同学报仇了。”

想到那三名生命永远定格在1737年6月19日的同学，林寞心中就涌起淡淡的忧伤。虽然早就看破了生死，但那是曾经一起并肩奋斗过的同学，当年都还稚嫩，一起在《诺森入侵》中打过诺森，一起在全息幻境中被白蛾袭击战亡过，相互吐过槽，也有过冲动吵架的时候，却让林寞第一次真正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团队的那种团结感和归属感。谁也不曾料到一次普通的年级考会演变成两国的非公开军事冲突，最后会导致三名同学死亡、林寞背负李奥亡命星球、剩余的同学全被联邦边境军扣押，生死系于一线。

虽然林寞现在已经知道是因为联邦“主宰者”苏利文被帝国密谍策反想逃到帝国将生命喷泉的坐标泄露出去，结果飞船坠毁在卡罗塔星，正好他们前去参加年级考，误打误撞双方同处于一个区域。显然克里认为苏利文可能会将坐标泄露给帝国军校生，所以才下令抓捕军校生们，可无论如何这不是他杀害三名军校生的理由。

“我和李奥九死一生这笔账可以不算，毕竟我们都活下来了，可是麦克斯他们三人的牺牲，这笔账必须要跟克里清算，我绝不能就让他这么逃过惩罚！”林寞冰冷地宣誓。

下午，邓普斯通过景玉控制的渠道发来一份绝密的资料，2小时后，这份资料就到了培迪手中。这是经过林寞运作将培迪一手推上了中央军至高无上宝座后，林寞第一次有求于培迪。

培迪很是愕然，今天林寞约他吃晚饭，先是祝贺他升职，然后很直接地提到了克里这个人。培迪开始以为这是林寞的朋友，想当然地认为肯定是想从比较艰苦的边境军提到中央军来，没想到仔细一看林寞发来的这份资料，竟然全是克里贪污受贿、走私、倒卖军用物资、草菅人命、欺凌下级军官的证据，如果罪证确凿，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徒刑。

他倒吸了一口气，问林寞：“你的意思是？”

林寞轻笑：“你在边境军总会有熟人吧，把这里面的事，挑几件捅出去，让他在边境军待不下去。”

培迪面露疑惑：“就是革职完事？”

林寞微笑着点头：“革职就够了。”

培迪收起疑心，既然只是这么件小事，那太容易不过了。

远在几万光年外的克里怎么也没想到被突然召回到阔别多年的爱苏城中调局总部后，面临的竟然是渎职质询，而且由于证据确凿，在质询后半小时就下达了决定书，开除公职，剥夺军籍，没收所有个人资产，永不再录为政府公务人员，并驱逐出奇伦星。

克里志得意满地进入中调局，垂头丧气地离开中调局，并被两名中调官押解着送上了离开奇伦的飞船，由政府为他最后一次占用公共资源买单，送了一张免费船票。

这艘飞船的终点站是联邦最偏僻的苏丽星，那是颗几乎要废弃的老矿星，靠近与教皇国的边界，真是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克里自然不会乖乖前往，而是半途中在比较繁华的拉瑞星下船，打算在那里转乘其它飞船前往达美星。

这几年他利用职权也攒下了一笔不菲的产业，在达美星这座平静详和的农业星有一片约有50亩的土地、100亩的山地和一座小型庄园。半生杀戮，克里也希望能在退休后享受一下田园生活。虽然现在正值壮年就被剥夺了所有的职务，但这笔产业并没有归在他的名下，他相信以他先前做过的准备，联邦政府包括中调局不会发现这笔产业，他后半生的幸福生活会得到保障的。

虽然个人信用账户都被冻结了，但克里身上还有些零用钱，够他转船到达达美星。不过当他入境达美星时却遭到了当地海关的拒绝。空间站里的海关员检查过他的证件后说道：“你的名字在联邦政府的失信人员黑名单中，根据我星法律，禁止入境。”

克里不死心，摘下了自己名牌手表，悄悄放到了海关员面前。但海关员脸一板，竟叫来了海关警察，以贿赂政府官员的名义将他拘捕，关押48小时，然后将其押解出境。

克里愤怒了，他高喊着：“我在达美星有产业，按达美法律，我就是达美星合法的居民，你们无权拒绝我入境！”

海关员一摆手，海关警察停止了抓捕克里的行动。海关员一脸好奇地说：“我查过你的记录，你在达美星名下没有产业。”

克里被愤怒冲昏了头，于是报出了自己名下那份产业，并如数家珍般说出产业托在谁的名下，什么时候购买的，还有中介人是谁。

海关员脸上露出微笑：“那么，克里先生，恭喜你，你可以入境了。”他对海关警察挥了挥手，四名膀大腰圆的警察又把克里抓了起来，虽然他是军人出身，但也架不住这四名警察如狼似虎般的凶猛，挣扎的结果就是鼻青脸肿被铐了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简直是在侵犯人权！”克里大吼大叫，心里慌得没了底，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已经在政府网络中查询到你的个人资产是被没收了，既然你刚才自爆还有托付在别人名下的产业，显然政府的工作有些疏漏。所以请你入境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如果你刚才所述属实，你在达美星的产业也会被没收，而你会由于没有入实交待个人资产，会经由法庭判决，处以1-6个月的劳役惩罚。”

克里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警察拉住。他这才知道大势已去，愚蠢的自己把最后的保障也给断送了。

在达美星的卫星上充当农业辅料加工工人的克里处处受到排挤，工作岗位是最脏最累的，吃的饭是馊的，换洗衣服被剪碎，床铺被人倒上脏水，如果找到了罪魁祸首想饱以一顿老拳，警察就会蜂拥而来将他关进小黑屋禁闭24小时。

克里走投无路，在1月下旬一个飘雪的夜晚投湖自尽，尸体在一周后才被发现，已肿胀不堪，严重变形。经法医确认，的确是克里本人，这才走完他悲惨的末日生涯。

林寞收到这个消息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评论了一句：“便宜他了。”

让一个人死并不是惩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惩罚。只不过隔太远了，林寞鞭长莫及，所以让景玉监督着达美星，给克里制造源源不断的麻烦。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经不住折磨，居然这么快就自尽逃脱了惩罚，所以林寞才觉得背负了这样罪孽的克里就这么一死了之的确是便宜他了。

在知道克里死讯的当天晚上，林寞在自己宅中，跪在廓上，对着一弯明月，对着空地洒了三杯白酒，祭奠三位枉死的同学。

林寞将酒杯一抛，筋疲力尽地躺在木廓上，头朝外，仰望着星空，回忆着在帝国军事学院时的点点滴滴，有甜蜜，也有爽快，有温馨，也有悲伤，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些已经远去的身影，曾经的欢声笑语，无数张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容颜，还有院长在毕业时铿锵有力的鼓舞。

他又想起了远在帝国的朋友，孤军奋战不被理解的李奥，悲伤失望的李栀和乔拉，还有与弗蕾亚远隔万千光年的东瑞，还有瓦尔夫、布罗姆、奥尼尔等人，交情虽有深浅，但却是可以真心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的诚者。

还有现在自己身边这些背井离乡却忠诚无贰的部下们，放弃了辉煌前程的云墨军官们，放弃了舒适环境的科罗温，搁置了婚约的弗蕾亚，忠心的艾什，永远都不离不弃的罗莎莉，还有永远与自己一体的景玉。

在联邦也结识了新的伙伴，简长安、克莱尔……

林寞眼眶温润，他何德何能，拥有着这么宝贵的记忆，拥有着这样交心的朋友，拥有着这些宝贵的人才。似乎幸运一直萦绕在他身边，将他一步步推向自己仰望的巅峰。然而得到了这么多，前途却又是多么黯淡。就算有这么多助力，想要维护人类世界和平，阻止诺森入侵也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林寞一直有决心，却没有足够的信心来实现这个目标。在这个孤独的夜里，在祭奠亡者时，这种无助感又隐隐出现了。

他轻轻将右手放到了胸前，低声道：“愿我们的军魂与人类世界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