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贵妇怔怔地看向手的主人,可这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性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唇形很饱满,此时微微扬着,似乎有点笑意,与先前的声音不太衬。
见这年轻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中年贵妇才醒悟过来自己居然盯着人家发呆了,脸色一红,在急忙过来的店员搀扶下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这年轻人开口说道:“虽然我的朋友把你推倒,但也是你动手在先。不过毕竟还是摔得不轻,我代表朋友向你道歉。不知夫人能否尝脸让我为夫人在这店里购买的一件商品买单,算是补偿。”
贵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这个……就不必了……”
弗蕾亚在一边不岔,想说点什么,被安东尼很有眼色地用身体挡在她和贵妇之间,隔开了她们相互的视线。弗蕾亚很不满意,伸手拧了一下安东尼的腰眼软肉。安东尼颤了一下,但强硬地坚决不让半步。景玉对她摆了一下手,弗蕾亚知道林寞既然出来和稀泥,安东尼必定要拦住自己,而且景玉居然一直在旁边看戏,显然不打算插手,所以只好悻悻作罢。
林寞伸手取下旁边的一条桃红色方巾,很温柔地说:“香草色比较低调沉暗,不如这桃红色方巾更配夫人白皙的肤色。”他的目光又在前方的柜台里转了一圈,快步走了过去,从天鹅绒台面上取下一枚花型珍珠胸针,走过来一起放到贵妇手边,含笑道:“夫人不妨一试,如果喜欢,就算是我送给妇人的礼物。”
店员很有眼色地将方巾给贵妇系上,又用胸针别好,被林寞的笑容迷住的贵妇痴痴地看向镜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感叹道:“漂亮……真漂亮……”
用两件售价加起来远超过流苏围巾的礼物,林寞总算解了围,没惹出更大乱子。让弗蕾亚买下围巾,然后迅速离开了这家专卖店。
弗蕾亚走在林寞和安东尼之间,装着围巾的袋子被安东尼提在手中,她很是不满地说:“你干嘛那么迁就那个泼妇,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而且还是她先动手打人!”
林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目光飘向了左侧天井。
苏维百货建筑整体为圆柱型,所有店铺呈环状围绕中央天井。为了配合楼内的奢华氛围,中央天井从20楼的楼顶到5楼垂下一座柱式的水晶吊灯,直径约一米,每5层一段,与本层楼的栏杆底以造型各异的十字型水晶藤蔓相连,上面分别长有兰、荷、菊、梅四种水晶花,按四个方位分别雕有姿态各异的含苞、半绽、怒放、半谢四种花姿。不但好看、蕴意深,而且还有指明方向的作用,在不同的灯光配合下晶莹璀璨的水晶花会拥有不同的颜色,成为楼内最醒目的标志。
此时林寞一行正在7楼,林寞目光所及的正是花灯与10楼走廊相连的菊花。因为是秋季促销,所以今天打在水晶菊花上的是黄色灯光,靠近他这侧方向的菊花正是怒放的姿态,朵朵有碗口大,在藤蔓上或卧或垂,千姿百态,栩栩如生,令林寞观之入神。
弗蕾亚见林寞心不在焉,生气地撅了撅嘴,说了句:“我进‘匪色’看看。”说完就钻进了旁边的“匪色”专卖店。
景玉站在林寞身后没动,安东尼身子一动,想陪弗蕾亚进去,被林寞叫住:“安东尼,别进去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景玉后退了一步,跟在后面不远处的云墨军官们会意,也各自散开,暗中警戒。
林寞走到栏杆边,安东尼也走了过来,站得笔直,等待林寞说话。
“弗蕾亚已经跟东瑞教官订婚了,这一点你很清楚。”林寞开山见门地说。
安东尼腰微微佝偻了一点,低声回道:“长官,我明白。我绝无再骚扰弗蕾亚的意思。只是习惯性想保护她而已。”
林寞莞尔:“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不放心你,我早就把你和弗蕾亚隔离开来了。你知道东瑞教官是我非常尊敬的老师,弗蕾亚也与我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我宁愿被你指责横加干涉私人感情问题也要提醒你,一定要调整好你的心态。你是我最看重的下属,我不希望因为感情纠葛这种事情失去你,那是我莫大的损失。”
安东尼情不自禁挺起了胸,诚恳地回答:“请长官放心。您不会失去我,除非我死!”
林寞轻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纪轻轻,不要动不动就提到死。好好活着才会有如花美眷和锦绣前程,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意义了。”
安东尼目光明亮,流露出感激的神气,正想表表态度,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我的孩子!”,还有人们的惊呼声。
林寞抬头向上一望,看到15楼里有一个悬浮婴儿车不知怎么回事,冲出栏杆外三四米,悬在半空中,那婴儿车还似在抽风似的一抖一抖的,每次的抖动都会竖立大约10度的角度,眼见再过几秒就要完全竖立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里面的婴儿给翻出来。
那位年轻的母亲尖叫着趴在栏杆上拼命按自己的智脑,但婴儿车与智脑之间的连接似乎完全失控,毫无反应。旁边的人们也惊呼着拥过来想帮忙。一位中年男士反应最快,不知从哪弄到一根长棍,伸出走廊栏杆,想压住婴儿车已经翘起40度的扶手,想把它压下来。
那长棍又宽又扁,头上有点翘,似乎是竹制的,可能是某家风俗餐厅风俗物摆设。长度倒是足够搭到婴儿车的扶手上,男士身子前倾,用力向下压那扁棍,但婴儿车不但没有被压下,反而又猛地一翘,力量之大,竟将扁棍挑飞,那位男士也被带得差点飞出栏杆,幸好被周围人抓住,都各自吓了一身冷汗。
林寞眼睛一眯,看着上空那辆已经几近垂直竖起的婴儿车,一把抢过安东尼手中的围巾提袋,甩掉脸上的墨镜,立刻沿着栏杆向前飞奔。安东尼等人愣了一下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跟在林寞身后跑向7楼位于婴儿车下方相应的位置,虽然他们已经估算出就算林寞在婴儿车正下方也接不住被掀出来的婴儿,因为婴儿车的位置离栏杆太远了。
这不过是三四秒之间发生的事情,低楼层的人们许多人还没注意到这起突发事件,有人注意到了也在愕然,然而林寞已经行动了起来。可来不及了,那婴儿车在一次剧烈的抖动后垂直竖立起来了,里面的婴儿虽然被皮带固定住,但那皮带只是交叉束缚,并不适用于竖立状态,所以被包在蓝色襁褓里的婴儿一下子从脚下位置滑了出来。
穿着蓝色连体衣的婴儿笔直从15楼高的地方向天井下方摔落。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尖叫起来,胆小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但随即人们发出更大的惊呼声,所以闭上眼的人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紧接着瞪大了眼睛。
婴儿落到了10楼时,身上的连体衣挂到了一朵盛开的菊花丝瓣上,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晃晃悠悠,只靠着衣服的一角与脆弱的水晶花勾挂着,旁观的人们都吓坏了,但这懵懂的婴儿反而觉得有趣,咯咯笑了起来。
整座百货公司内顿时全被这桩意外事件吸引了注意力,上方的母亲仍在尖叫着“救救我的孩子”,百货公司的安保人员已有人到位,但也束手无策。婴儿挂在非常脆弱的水晶花上,水晶藤蔓根本不足以承受10公斤以上的重量。已有人打了报警电话,指望消防局派来小型飞行器解救可怜的婴儿,但那都需要时间,而水晶花却随时都可能断裂,将婴儿摔落下去。
果然是坏的猜测总会灵验,婴儿挂在水晶菊花上不到5秒,那朵水晶菊花纤细的花瓣先是受到婴儿下坠力量的冲击已经产生裂缝,再加上婴儿来回晃荡产生的力量一直加剧着对花瓣的拉扯,此时终于断开了。
在人们的尖叫声中,婴儿再次从10楼摔落下去。
借着婴儿在10楼水晶花上缓冲的这几秒,林寞终于冲到了合适的位置上。他先前边跑边把围巾从袋里取了出来,一端在手掌中牢牢绕了两圈,并将围巾抓在手中,此时估算着婴儿掉落的位置和时间,猛地翻过栏杆,双腿用力一蹬,扑向上方去接婴儿。
与此同时,景玉也翻过栏杆,一下子从7楼跳了下去,落到了1楼地面上。巨大的力量令得坚硬的梨石地面都凹陷下去两个小坑。她毫不在意,只是仰头看向上方。
这不到10秒的时间里惊险连连,人们虽然被景玉突然跳楼吓了一跳,但一看她容貌就辨认出她是机器人,所以注意力全放在了扑向半空中的婴儿的那个人,齐齐闭上了嘴,生怕呼喊声干扰了这位孤胆英雄的行动。一时间商场内鸦雀无声,就连商场里轻柔的背景乐都被保安室切断,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向半空中的两个身影。
在半空中捞一个婴儿并不容易,林寞不但要调整好自己的姿势,而且还要去抓住形体较小的婴儿。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要求景玉在自己离开护栏后控制自己的身体,以景玉的计算能力自能算出最佳的会合角度。
所以在上千双眼睛的关注下,林寞身轻如燕,向上飞扑,非常自然地抓到了婴儿的脚,并一把将他搂在胸中。
有观众忍不住吁了一口气,但人们的心并没有放下。虽然这位英雄是抓住了婴儿,但他现在在7层楼高的地方,摔到地面一样会死,他要怎么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