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过了林寞，李奥才谈到了正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联邦方面怎么一直在掩饰，弄得像是什么阴谋一样？”

林寞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哂：“诺曼叛乱，想杀死我们挑拨两国矛盾，海登嫌太丢人了，所以能掩饰则掩饰，省得颜面无光呗。”

林寞详细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能解释的都向李奥解释了，当然关于邓普斯是他事先埋伏的一着棋子这事没有说出来。最后李奥很有些惊愕：“联邦这边现在不但诺森蠢蠢欲动，就连隐藏更深的诺曼都出现了，这是预示着战争会很快爆发了吗？”

林寞沉思着，最终摇了摇头：“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毕竟经过人类世界的打击，现在的诺森和诺曼力量远非当年可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它们还没有足以振臂一呼就得到所有响应的领袖。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分散于这么多星系的诺森和诺曼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以为患。”

李奥奇道：“既然它们目前力量还很孱弱，闹今天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挑拨我们打仗，它们目前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啊？”

林寞也有些迷惑不解。倒是景玉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不要把诺森想象得非常高明。他们也不是不会出烂招，今天这事，或许就是哪个高层的诺森脑抽了，心血来潮下了这么个白痴的指令，诺曼当诺森的命令为圣旨，当然就会奋不顾身完全不管理由地蛮干一场。”

于是室内的几个人类都以吃惊的目光看向景玉。景玉耸肩：“我说的是事实。不要以为诺森只会冷冰冰地计算就一定是算无遗策。要知道有时候现实不是靠运算程序编制代码就能拎得清的，所以你们要允许诺森偶尔犯上一些在人类看来是毫无意义毫无常识的错误。”

林寞合上了先前张大的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李奥又说道：“按照原行程，明天傍晚我们就要启程回国了。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是否要按原行程安排？”

林寞眨了眨眼：“推迟返程时间吧。就算联邦这边不给我们找点事出来，我们在礼仪上也要对联邦进行一番慰问才能离开。何况我觉得海登很可能不会就这么放我们走。经过这场闹腾，恐怕联邦会更需要我们的力量支持。而且现在诺森这么张狂，恐怕我们也不能光顾着给自己谋取利益，也得多考虑一下联邦了。”

李栀一直在倾听他们谈话，在他们谈话暂时告一段落时突然说了一句话：“对于诺森，我们回去要做些什么准备呢？联邦境内这么多诺森和诺曼，我们帝国里肯定也不会少了。”

林寞和李奥对视了一眼，这的确是个棘手的事。要说对付诺森的小规模战斗，林寞和李奥都不畏惧。但现在面临的是整个国家与诺森的对抗，格局太大，远非他们两个对于帝国政务并没有摸透的政坛新人所能掌控的。

李奥沉吟：“回去后向陛下禀报此事，然后召集专家商讨此事吧。这不是小事，不是准备好后勤和军备打仗就行了。真要开战起来，这会涉及到帝国所有阶层的方方面面，对整个社会的影响都非常大。”

一想到以前只在资料中看到的百年战争的惨烈，李奥就打了个寒颤。年轻人虽然气盛，但在面对毫无胜算的敌人时，就算再热血澎湃豪情万丈，也不由得有些深入骨中的怯意。

罗莎莉准备宵夜去了，林寞脱掉了脏污的衣服，匆匆冲了澡，然后大家边吃宵夜边讨论着各种与诺森有关的话题。

这一夜恐怕是无人入眠，无论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紧张，林寞的套间里灯火辉煌。

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2点多，海登亲临宾馆时，整个宾馆里没有几个房间是黑暗的，所以海登在卫兵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林寞的房间。

见到帝国这三位具有话语权的权贵都聚在一个房间里，海登知道几小时前的袭击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对他又何尝不是？

一见海登连夜登门拜访，林寞和李奥悄悄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海登真的坐不住了。

海登见套间客厅的沙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宵夜，苦笑道：“果然是年轻人精力充沛，还能吃得下东西，我这把老骨头饿过头了，都没什么饥饿的感觉了。”

林寞立刻吩咐罗莎莉去准备一些好消化的宵夜来，海登急忙抬头阻止，对李奥笑道：“正巧殿下在林局长这里，我要找你们二位倒是方便了，昨晚的事实在是太惭愧了，竟然惊扰了远道而来的嘉宾，而且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如果不亲来道歉，我实在是坐立不安，所以漏夜来访，此事调查结果一出，特来向殿下道歉，还请殿下见谅。”

说完海登真的准备弯腰向李奥鞠躬，李奥急忙扶住他：“总统阁下，这是恐怖袭击，有时候不可避免的，请勿自责。我们两国关系也不会受此影响，反而会同仇敌忾，将铲除诺曼当成第一要务。”

海登抬起头，面色郑重地问道：“殿下，关于此事，不知是否谈一谈？”

李奥会意，看了一眼林寞。李栀很识趣，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夜太深了，我回房间去休息了。”

罗莎莉、弗蕾亚也相继离开了套间，景玉最后出去，关上了门，于是厅里只剩下了分宾主就坐的海登、林寞和李奥三人。

因为熬夜，三个人的眼睛都有些血丝，也有些憔悴，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切入话题，所以竟然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海登抬起头扫了一眼室内。

林寞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这里很干净，讲话没问题。”

海登眼睛闪烁了一下。在帝国代表团住进来之前这里当然安装了各种隐秘的监控设备。林寞现在这么说，显然在住进来后也清理过一番，这让抱着一番心思而来的海登略微尴尬了一下，但是谈正事有紧，而且借着这个话题他谈开了。

“说起来，之前无论是我，还是整个联邦百姓，对帝国还是抱有一些小心思的。因为帝国的军力和国力都比联邦强大，身为弱邻，我们不免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阴暗心思，但都是为了自保，绝无歹意。”海登有求于人，所以只好以自贬为话头。

李奥自然不会让海登太过尴尬，于是笑容非常有礼，“我们两国是一脉同源的友邻，帝国对联邦也是一直抱着和平共处友好往来的观念，请总统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

海登苦笑：“然而我觉得无论以前如何，往后我们真的需要加强合作了。我还是地堡中那句话，如果联邦倒下了，对于帝国也会是毁灭性的打击。诺森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那么离他们高举反旗的时候也不会太远了。虽然我不明白诺曼今天袭击竹海庄园的意义何在，无论是从政治还是从军事角度来看，他们就算将庄园中人全部杀害，两国也不会受到影响，不会造成群龙无首的局面，不会社会大乱，反而会对诺森和诺曼的残暴生起同仇敌忾的怒气，感觉他们有些得不偿失。但显然他们已经开始不满足于地下活动，开始走向公开对抗了。”

李奥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那句老话，帝国不会坐视诺森和诺曼在联邦境内的坐大，但具体要怎么做，一是我无权做主，二是兹事体大，需要我们回国后召集专家好好研究一下要怎么具体对付诺森和诺曼。所以我在这里也不能给予总统阁下明确的答复，一定能许下我们会如何如何帮助帝国的诺言。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我也懂，我回国后会尽力将联邦的情形如实反映给陛下，请陛下裁决。”

海登见李奥说的也是实情，知道此时无法得到明确的回答，也颇有些失望，于是叹了一口气，眼睛上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老态毕露。

“你说，为什么我们想安安静静在这宇宙一角里活下去就这么难呢？”海登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这句话其实不应该出自海登之口，太小市民口吻，太幼稚，更像是一个人内心独白，在心中默默的抱怨，而不适合拿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发牢骚。

所以李奥无话可接，但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的林寞突然说话。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海登有些愕然地看向林寞。林寞从容地解释：“在地球时代人类研发出的人工智能智能程度低下，是需要通过人的维护和照顾而被动发展进化的，那时候，人工智能只是人类的工具。

人类移民到伊甸星系后，有诺亚协助，人类对人工智能的研发程度可谓一日千里。到现在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完全离不开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已经从深度和广度上扩张到了足以与人类平起平坐的地步，它们就必然不会甘心仍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话语权。

所以说到底，当人工智能进化到超越人类后，它们就必然会产生种族的概念，产生要独立自由权利的欲望。如果人类不能给予它们，那么它们会采用一切手段从人类手中抢走它们认为应属于它们的权利，最终必然还是会以战争的手段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