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访问舰队，所以速度并不快，直到25日中午时分才抵达奇伦星地外轨道。

在联邦6艘小型护卫舰的护航下，“冰矢”号和访问团乘坐的客船进入了大气层，帝国的4艘军舰因为体型巨大，只能停泊在外太空空间站。

舰船进入大气层后，在联邦护卫舰引领下在爱苏城郊外的空军基地降落，然后又转乘联邦的小型豪华飞船直飞总统府，联邦在总统府的停机场进行了欢迎仪式。

林寞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海登。海登今年虽然已经70岁，但看起来比68岁的威廉要年轻。头发染得乌黑，身材并不高大，略有些富态，脸上皮肤因此显得光滑，服饰虽不奢华却很低调讲究，看起来像一个富庶的商人，倒不像一个老奸巨滑的政客。

李奥出外向来喜欢着军装，简洁威严大方得体。但这是国事访问，如果还着军装未免会让人联想到军国主义或是霸权主义之类的东西，所以此次身着西装，在海登陪同下检阅了联邦仪仗队。

欢迎仪式的流程都是那么一套，联邦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林寞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轻扫着四周，景玉早就控制了总统府的安保系统，利用所有的监控设施排除着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

有景玉在，林寞真的可以很安心了。

行程很宽松，在欢迎仪式之后，东道主给了远道而来的贵宾们整个下午的休息时间。毕竟进行空间迁跃也是有些累，再加上晚上的国宴是重头戏，总得让贵宾们休息好，以最佳状态出席。

在帝国提供的出访人员名单上，排第一位的当然是李奥，但排在第二位的不是李栀，而是林寞。第三位是李栀。

联邦的礼宾司安排很是妥当，虽然帝国访问团里官职和爵位都有比林寞高的，但仍然将林寞作为访问团的二号人物，排在了海登总统的右手位置。

国宴举办得很得体，宾主双方都极其满意。联邦人极尽地主之谊，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几年负面邦交的影响。双方也都像头些年那样热情友好，就在这样的氛围下，这场官方最重大的宴会活动圆满完成。

晚上回到下榻的宾馆，林寞脱掉了笔挺的军礼服，无奈地对景玉说：“我倒是真佩服李奥了。这种国宴上简直要像一个披着华服的木头人一样端坐，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肌肉都快变僵硬了，饭也吃不饱，还要与陌生人虚与委蛇，真是活受罪。他倒是表现完美，我可受不了了。”

景玉把他的军礼服捡了起来挂在衣架上，白了他一眼：“人家李奥是真正的皇族，从小就接受过正规严格的礼仪教育。你呢，本就是个半吊子水平，还不认真。”

林寞一哂：“反正我是军人出身，就让他们把我当成个粗鲁的大兵好了。优雅的礼仪就让李奥去展示吧。”

景玉给他端了杯温水：“你还要不要进网络了？”

林寞点头，将温水一口饮尽，洗了把凉水脸，让景玉把房间调成“禁止打扰”的模式，然后进入了网络中。

联邦的网络世界看起来并不特殊。或许因为这里是联邦的首都，虚拟生命对于现实世界的理解比较深刻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林寞进入的这一角网络世界，看上去与现实世界无异，街上出没的虚拟生命也以人形居多。

林寞好奇，对景玉耳语道：“有意思，我还以为联邦这样的自由国度，虚拟生命会更有创新力，形象也更具差异性，没想到反而有些中规中矩。”

景玉解释道：“嗯，因为帝国对于人工智能管理比较严格，所以在虚拟世界中他们反而会更加开放活泼。不同的环境培养出不同的性格、风俗和习惯，这是正常的。”

林寞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在街上随意逛了一会，景玉也是为了让林寞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但林寞在经过一面玻璃橱窗时突然愣了一下。他停住了脚步，突然又拉着景玉后退了一步对着反光的橱窗玻璃看。

“你！”林寞惊讶地指着玻璃遇出的反光中，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肤男人，穿着哥特T恤和水洗白的牛仔裤。林寞一转头，看到身边的景玉仍然是娇俏可爱的原貌，穿着白色的小棉衣和棉裙，外罩粉色镶了兔毛的小马甲，还有白色的小马靴。

林寞再看玻璃上的反光，被自己牵着手的，仍然是光头凶悍的黑肤青年。

“这真是见鬼了！”他喃喃低语道，显然是这橱窗玻璃有问题。

景玉嗤一声笑了：“你再看看自己的脸好吗？”

林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容貌也有了些细微的差异，虽然仍是黑发黑眸，相貌清秀，但绝对跟自己原来的容貌不一样了。

林寞扭头问景玉：“怎么回事？”

景玉掐了一下他的手，有些恨恨地说：“主人你还真是糊涂了。咱们俩的容貌有多少人是认识的，你难道就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联邦网络世界中吗？这当然是我伪装过的，否则我们还暗访什么啊，直接就让人家认出来了好吗？”

林寞对于网络世界的了解永远都是欠缺的，于是不耻下问地问道：“这么说，虚拟生物是可以随意变幻自己的外形容貌的吗？”

景玉摇头：“虚拟世界对于虚拟生命的限制，就如现实世界对人类的限制。你在现实世界中可以说变脸就变脸吗？就算是伪装高手，也只能进行有限度的伪装，而且也是需要高超的技巧和一定的辅助。虚拟生命在虚拟世界里也是这样的。

他们的人类容貌是由网络根据其数据特征自动形成的。在这个基础上可以进行有限的变化。实际上，就算是四大超级人工智能也做不到对自己的人类外貌进行完全控制。理论上讲，我和乌列也不能。但我们可以进行伪装。利用自己高超的运算能力伪造出一个外形来欺骗同类。我附加在你身上的伪装也是如此。只有与我们同级或是比我们更高级的超级人工智能才能看出我们的伪装。例如乌列，以及诺亚。因为我们比这些普通虚拟生命高级，所以他们进行过的任何有限的伪装都可以被我们完全忽视掉，直窥其真身。”

林寞奇道：“那我怎么会看出你同时存在的两个版本的外貌？”

“人类的脑电波是不可能进入网络的。默星人的思维因为是与诺亚这样的超级人工智能并存且同步的，理论上是与诺亚一样高等级的，但你又不是纯粹的默星人，你的思维在虚拟世界中的智能程度，应该是与我类似的。所以你直接看我时，我就是原来的容貌，但你在玻璃反光中看到的，却是我们伪装过的形象。如果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话来形容，就是你直接看向我时，是用五感以外的第六感官来感知我的，所以是我的真实形象，而在玻璃反光中看到的，却是你的视觉。视觉是可以受到欺骗的。”

林寞点了点头，又涨知识了。不过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乌列为什么跟我容貌一样？你不是说你们的容貌都是虚拟世界自动生成的吗？”

景玉嘻嘻一笑：“没错，但诺亚在分裂我们时，自然考虑过这一点，所以给予了我们一个初选的余地。可以在初次生成外形时舍弃或是增添一些程序，以形成我们心仪的外貌，不过大致容貌是固定的。信不信由你，乌列的外貌其实并不是在模仿你。而是模仿了你们李氏一位祖先名叫李明伊的。黑发黑眸，削瘦清秀，这可能是诺亚的私心哦，毕竟他一直和李氏亲密无间。你和你这位老祖宗长得很像，而且乌列又故意往你容貌细节上靠，最后就变成这样子了。”

谁在面对一张酷似自己的脸，尤其还是长在敌人身上时都不会太愉快了。林寞只能苦笑，既然是诺亚在分裂他们时就固定了乌列可能拥有的容貌，那他现在不愉快也没用了。

景玉反拉住林寞的手，带着他钻进了小巷中，三转两弯，最后走到一道生着红锈的小铁门前。

一只像是劣等塑料做的粉红色兔子站在门前，向景玉伸出手，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证明。”

景玉从兜里掏出一片圆圆的金属片，放在塑料兔子的手中。兔子将金属片贴在右眼上，然后声音变得粗砺起来：“欢迎，请进吧。”

林寞不知景玉在搞什么鬼，只好默不作声跟着她一起弯腰钻进了门里。

里面似乎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四处散落着凌乱的金属废弃物，像地球时代某种颓废艺术风格的作品。工厂中央挤满了人形和非人形的虚拟生命。

这里似乎正在举行一场聚会。用金属板搭建的高台上暂时没有主持人。怕是有上千个虚拟生命在台下三三两两聚集成群，热情洋溢，窃窃私语，间或有高谈阔论者，被众人瞩目后立刻压低了声音，但无论如何，个个都是精神饱满，充满了激情。

“这是干什么呢？”林寞直觉有些诡异，这些家伙们看起来就算不是恐怖分子恐怕也是什么地下秘密组织的成员在聚会吧。

景玉耳语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林寞扬眉：“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奥坐了下来，“目前两国邦交很是平淡，我又是刚接触政务的亲王，海登邀请我去国事访问，到底有什么可谈的呢？他也不是个高调张扬的人，70大寿也算不得一个郑重邀请的理由。他如果真心要修补与帝国的关系，难道不是应该来帝国访问更合适吗？”

林寞也不知道，只好摇头：“明天到了，应该就会知道了。反正只要不会对我们和帝国不利就行了，见招拆招吧。你当场决定不了的，推给团里的相关部门官员就好了。反正你去就是充当吉祥物的，具体办事还得团里这些专业人士负责。”

李奥狠狠翻了个白眼出来：“你才是吉祥物呢！”

景玉哈哈大笑起来。

李奥又正色道：“说正经的，这次访问，我们别的地方都不去，就在爱苏城范围内，你最好不要远离我。你上次到联邦刺杀周仲文闹得太凶，你跟联邦军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别有人心怀不轨对你不利。”

林寞点头：“我们俩都好说，一是自己身手好，二是身边不缺人保护。你倒是要着重保护李栀公主。以防别有用心者对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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