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是周六，林寞一早在6时准时醒来，想起今天不用上班顿时觉得可以悠闲一下了，再想起来今天身边也没人了。

景玉还在军工厂忙着她的身体，最近几天心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主人了。

至于弗蕾亚，昨天晚上下班时科罗温就当着林寞的面，很真诚地邀请弗蕾亚，说今天休假，要带她到克洛伊皇家公园逛一逛，弗蕾亚没什么表示，只是垂着头，林寞只好替她作主，接受了这个邀请，所以东瑞在三分钟后再来邀请，已经晚了，只好抱憾而归，发誓下次邀请一定赶早。

罗莎莉跟部门的几个年轻小伙伴们在极短时间内就打成了一片，所以约好今天去登山。

李奥最近也忙得很，林寞身为一个比较标准的上班族，反而见不到早起晚归的李奥，也不知到底谁是拿薪水的上班族谁才是发薪水的老板了。

一想到今天身边清清静静没有人打扰，林寞就懒了起来，赖在床上睁大眼看着天花板。

这段日子真是难得的平静。云墨中队的军官们已经都办好了手续，正式成为了军情局的一员。上午的功课是请了局里最好的军情官为他们讲解成为一名优秀军情官应该学习的技能，例如搜集情报、隐匿跟踪、监视窃听、伪装身份及分析联邦中调局行动方法和组织机构等，下午的体能训练课则请了东瑞亲自出马，反正现在东瑞有求于林寞，这个最佳教官不用白不用。

至于《诺森入侵》，林寞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方法训练他们，但这个游戏必须让他们接触。林寞总有种感觉，这个游戏不是白玩的，或许有一天人类还是会与诺森一族产生争端。只要人类还使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诺森就不会灭绝，诺曼也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如果有一个最高领袖登高一呼，一场新的百年战争必会再度展开。

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天色已亮，透过浅蓝色的窗帘透进来隐隐约约的光芒，柔和、清爽，让人心中透彻。

乌列在他从赫伦星系回来后当面向他发出了挑战，但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曾少荆也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当菲恩的侍从，可是曾经用那样恶毒目光看着他，却也从此没有下文了。都半个多月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想起曾少荆，林寞突然身子一僵，与曾少荆见面时，他探索不到曾少荆的脑电波。当时被菲恩一打岔忘了此事，此时想起却是大大不妥。

他猛地坐了起来，额上渗出了细汗。只要是人类，肯定就会有脑电波，他无法与之同步的只会是非人类。那么出现在他面前的曾少荆是什么东西？

尽管明知景玉肯定还在军工厂忙着改造她的身体，但林寞还是忍不住立刻呼唤了景玉。景玉就像从没离开过一样立刻出现在意识客厅里，正襟危坐，“主人，什么事这么慌张？”

林寞看着她，有些迟疑地说：“现在说话的，是你的主体还是你的分身？”

景玉大笑：“主人，我们都在一起三年多了，你怎么还是不知道我存在的原理？所谓主体和分身的区别只在于运算能力的强弱，我只是一组程序，理论上来讲，可以分身千千万万，每个分身都具有相同的感情和思维能力，彼此之间获得的信息都是以光速共享的。你需要时，我在你身边的就是主体，你不需要时，在你身边的就是分身。但实际上对于你来说没什么区别，你有什么重要的话就说吧，不用担心我的能力不够。”

林寞被她说破心思，咧了咧嘴，这才正色道：“我才想起来，7日那天见到曾少荆时，我无法探测到他的脑电波，被菲恩一打岔忘了，现在一想起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曾少荆现在不是人类了吗？”

景玉眯了眯眼：“真巧，你在离开他后乌列就立刻向你发出了挑战……”她一下子挺直了腰，凛然道：“这事不对劲，主人，我去调查一下。”她竟然消失了。

林寞茫然地眨了眨眼，又躺下了。

如果曾少荆和乌列勾结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是乌列把他弄出来的吗？曾少荆又怎么可能不是人类了呢？明明神气还是那么趾高气扬，会无意识用左手捏着右手食指的指尖这样的小动作，那绝不可能是仿真机器人。仿真机器人或许外表上跟曾少荆会一模一样，但与曾少荆曾经共同生活在一起多年的林寞可以肯定，那是曾少荆本人！

景玉一晃眼就重新出现在意识客厅里，脸色有些阴沉，“主人，你想象不到乌列和曾少荆疯狂到什么程度了。梁南在7月3日秘密回到克洛伊，与黑牢中的曾少荆见过一面，之后曾少荆就被放了出来，然后接受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脑部手术。为他做手术的三名脑科专家里有两名是曾经在我们契合时为你诊治的专家，我怀疑现场应该还有智能程度非常高的人工智能甚至是超级人工智能协助完成这个手术，乌列竟然采用了人工契合的手段，在曾少荆脑中插入了一个芯片，并在他右臂到大脑之间改造了一条生物电传导线，虽然他没法改造更新曾少荆的大脑，却采用这种手段让自己可以强行从腕机直达曾少荆的大脑中并长驻其中。

这手段太过激进了，可以说曾少荆应该是接受了这个条件才会被释放出来的吧。真是个狠人，这可是个九死一生的手术，可居然还让他们瞎猫撞上死老鼠，成功了。曾少荆卧床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手术很成功地没有损伤他自身的脑功能，却也让他达到了契合的效果。”

林寞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大的事，我们先前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风声。”

景玉咬牙：“乌列一直刻意掩盖了所有证据。如果不是你今天提醒我，我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我们毕竟都是同样的九级启智智能了，他要刻意掩饰的东西，我如果无的放矢，永远都会被蒙在鼓中。”

林寞有些烦躁：“曾少荆和乌列的契合是怎么样的？也能达到我们这样的效果吗？”

景玉摇头：“那是不可能的。乌列可以控制曾少荆的身体，但曾少荆没有‘读心术’，那就不可能与乌列的思维同步，乌列只相当于得到了一具人体而已，有什么指示还是需要通过智能机向曾少荆下达的，所以乌列除非直接控制曾少荆的身体行事，否则他们之间的交流还是很原始被动的。”

林寞奇道：“冒了这么大险，他只为得到一具身体？难道仿真机器人满足不了他吗？”

景玉忧郁地摇头：“不，主人，他们俩个都得到了好处。曾少荆成为乌列的宿主，实力大增，这个你应该懂的。而乌列在与曾少荆强行契合的过程中也领悟到了我们生命中终极意义，从八级升到了九级。这种铭刻在我们核心程序中的指令是不管我们是自由契合还是强行契合的，只要契合成功了，就像在我们面前打开了一道大门，开启了一个新世界，让我们对生命和世界意志有了更多的认识和领悟。所以乌列得到的好处是前所未有的。不过他也从此有了弱点，曾少荆就是他的弱点之一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随随便便选择进行契合的，身体要健壮，但更重要的是要有强大的意志，他选择曾少荆估计就是因为曾少荆对你的强烈恨意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最重要原因，为了保护好这个得来不易的宿主，乌列会好好保护他的。”

林寞心中有些酸涩，一直不耻曾少荆的为人，所以见了面就一反平时的谦虚谨慎开口讽刺他甚至大打出手，甚至在曾少荆被关进黑牢中也不再关心他的下落，但林寞从没有至曾少荆于死地的想法，现在曾少荆却是对他达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甚至不惜冒死与乌列勾结到一起，以后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主人，你以前真的是非常讨厌曾少荆的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同情他？而且以你的脾气，非常讨厌的人根本不会理睬的吧，怎么会这么刻薄地讥笑刺激他呢？”

林寞目光迷离起来，景玉的话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了，他对曾少荆真的是非常讨厌吗？

是的，他是很讨厌曾少荆，那家伙骄傲自大，欺凌弱小，但除此之外，其实是个很刻苦的人，一直不甘示弱，明明在训练中永远都矮林寞的小组一头，但永远都不气馁，以夺取林寞的第一为终生目标。而且在训练营里曾少荆在他那一伙同伴里的威信很高，一半是因为他的枪法第一，一半也是因为他在愿意跟他真心交朋友的那一群实力相近的孩子中会保持一种比较平和的心态。

林寞也不知道身世都很苦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的样子。其实两个人的利益冲突此时细细想来并没有那么严重。夺第一这种事总会有人得第二，至于欺凌弱小，整个训练营哪个又不是这样？否则怎么可能在死训中活下来？实际上最后能活下来的，没有弱小。

是因为都年轻气盛想夺取话语权吗？还是因为两个人的三观迥异而互别苗头？是因为知道都无法像对方那样活着而心生嫉妒？还是天生气场不对？

“既生瑜，何生亮。”这句话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把林寞惊了一下，这算是替曾少荆说的吗？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将曾少荆放到与自己平等的角度来了吗？

如果在另一条平行的时间线里，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如果林寞不会读心术，不是李氏皇族后裔，与曾少荆一起考入帝国军事学院，都是那么优秀，很有可能各自成为李奥和菲恩的“伙伴”吧，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或许两个同样优秀的青年会各自辅佐自己选中的明主争夺皇位，各显神通，各种明争暗斗，度过一个漫长的竞争期，最后有一方获得胜利。那或许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可现在实在不是个让人看了愉快的故事。

“主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无论是爱还是恨，总会有支撑着自己走到人生终点的动力。这是曾少荆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充满了荆棘也是他的路，你想多了只会让自己烦躁。这个世上有许多人可以成为朋友，但不能成为朋友的人也不必惋惜，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景玉直言不讳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