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看到了屏幕上林寞的照片,突然说道:“这不是老科的孙女吗?”
这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邓普斯精神一振,追问道:“老科是谁?”
另一个守卫也看了看照片,疑惑地说:“好象是吧?我可没见过这女孩,还是听后门的大卫描述的,好象跟老科的孙女是挺像的呢。老科就是给庄园送牛奶的科穆尔大爷,他孙女这段时间就在庄园里帮厨呢。”
邓普斯一凛:“我们怀疑此人是经过伪装的帝国派来的杀手,能不能请你们后门的人帮忙证实一下他的身份?”
守卫们其实都清楚林寞这档子事,毕竟林寞的尸体还是他们帮着处理的呢。只不过他们见到的林寞是金发碧眼经过伪装的,如果给他们看林寞原貌照片,他们可能还认不出来,何况现在邓普斯提供的照片是林寞再度伪装过的女性形象。守卫们只能说是觉得跟后门守卫的描述有几分相似而已。
照片传给了后门的守卫。他们倒是立刻就认出这就是科穆尔大爷的孙女凯丽。毕竟邓普斯提供的照片上,林寞是栗色长发,现在改成短发而已,还是好认的。
邓普斯激动起来,立刻对两名下属说:“迅速召集人手去科穆尔家。”下属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后门守卫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凯丽好象还没走吧?喂,是吧?”后面这句他是在问同伴,后者应了一声,“嗯,一直没见出来呢。”
邓普斯一愣,他追问道:“他现在就在庄园内?”
后门守卫回答道:“对啊,凯丽5点就来了,帮班奈大娘做晚餐,现在还没出来呢。”
后门守卫不知是怎么回事,前门守卫却是知道的,一听说凯丽就是林寞,而且此时就在庄园里,他们都毛骨悚然起来。
周仲文枪杀林寞不过半年,林寞又卷土重来,要说他对周仲文没有恶意鬼都不信,否则他干嘛要伪装成科穆尔的孙女混进庄园来?
不等邓普斯发话,前门守卫再次向李栀发出了通讯请求。
在他们对话期间,其实景玉一直在通过前门的摄像头关注着他们的行动,并及时报告给林寞:“他们已经认出你了,而且知道你现在就在庄园里没出去。”
林寞对李栀说:“邓普斯已经发现我的伪装了,而且也知道了我还在庄园里没出去,他们恐怕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周仲文四肢上虽然中了四刀,但林寞都避开了要害,他倒是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听到这句话顿时又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但他不敢有什么举动,生怕在这最后关头惹怒了林寞。
可林寞又怎么可能放过他。林寞一偏头,看向周仲文,脸上的笑容在周仲文眼里看来就如恶魔般可怕又可恨。
“姜大总管,你是不是觉得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林寞戏谑道。
周仲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忍着痛想着:“求你看在我是小栀的亲生父亲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强硬不成又开始装可怜了吗?人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什么都愿意做啊。林寞感叹。
林寞最后看了看李栀。他不想将这个逼迫亲父致死的罪名强加给李栀,但周仲文又毕竟是她的父亲,他只能最后一次看向她,如果她有心软或是求情的表现……
李栀那么聪明,在看到周仲文皱成一团的脸时就猜到他在求饶,而林寞看向她的目光又是那么意味深长,她怎么会不明白林寞的意思?
她低下了头。如果周仲文只是姜彬——那个白露帝国的皇室总管,对她母亲始乱终弃,将她们母女置于不顾,那么李栀对他没有什么恨。以她的心性,虽然讨厌这个男人,但会认为他现在受到的惩罚够了,始乱终弃罪不至死。
但周仲文不仅仅只是姜彬,而且还是周仲文。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恐怖组织头目、战争的策划者。他的身上血债累累,罪孽深重,任何对他的宽恕都是对那些无辜死难者的亵渎。
李栀没有亲眼目睹国庆日爆炸案的惨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林寞的遭遇:从废墟下抱起那个衣角还被母亲紧紧揪住的男童,她没有看到当男童被抱出来时手中的气球飞走了,现场的救援学员们痛哭失声的悲愤。
她没有亲身经历过李奥的遭遇:在数小时前刚向他勇敢索要电话号码的俏丽女孩倒在血泊中,那条鲜艳的红纱巾是他最深刻的记忆,李栀没有看到李奥的泪水,没有看到当李奥抱起女孩的尸体时全体学员的静默哀伤。
李栀也没有亲眼目睹秋季皇家赛马会上那些女刺客撒出的花型炸弹,在爆炸后让人们惊慌失措哭天喊地拼命逃窜,那一刻热闹繁华的体育场仿佛人间地狱。
但李栀都知道,知道这些惨剧都因周仲文而起。她也看过维尔马号上那段视频,看到了那些舰桥上的官兵窒息死亡的痛苦。
所以在此时,李栀无论如何都要强忍住心中那么一丝微弱的感情,努力不给林寞增添心理负担。
所有的心思也不过电光火石间一闪而过,最后只化成一声长叹。
李栀走出了餐厅,再次带上了门。
她没有与林寞有任何目光上的交流,也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她只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林寞懂了,周仲文也懂了。所以周仲文脸色灰暗,心中拼命狂喊着:“小栀!小栀你回来啊!请原谅我!”
景玉催促:“主人,快点,前门守卫已经亲自带邓普斯进来了。他们还有1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要进楼了!”
当两名庄园守卫和邓普斯冲到楼前时,突然听到李栀一声尖叫:“凯丽你干什么?”
他们三人齐齐冲进楼里,李栀迎面跑来,在客厅截住了他们,神色惊慌地指向厨房方向说:“凯丽从客厅窗口看到你们到了,于是往厨房后门逃走了……”
两名守卫立刻呼叫后门守卫要他们提高警惕,然后也向后门跑去。
李栀还在他们身后高声提醒道:“小心他手里有刀!”她一转身,见邓普斯还在冷冰冰地看着她,她仿佛很吃惊的样子,轻拍着胸口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追!”
邓普斯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我想看看周先生有没有事。”
李栀讽刺道:“不知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啊,居然念念不忘保护他的安全,难得中调官居然还对平民百姓这么关心。”
邓普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坚持道:“我能见见周先生吗?”
“能,怎么不能?”李栀冷笑,“我要再不让你见他,恐怕你的疑心会越来越大,今晚不会让我们睡安稳了呢。”
她带头领路,向餐厅而去。走到餐厅门口,她停了下来,让到一侧,向邓普斯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邓普斯心中暗疑,毫不客气地说:“请小姐把门打开。”
李栀怒视他,两人对峙了三四秒,李栀似乎屈服了,于是上前打开了门,轻轻推了一下。
邓普斯立刻从门缝里看到周仲文坐在门口不远的椅子上,身上披了一条白色的毯子……不,不对,似乎是窗帘?不过这不是重点。
周仲文眼睛红红的,头发有些凌乱,在见到邓普斯时用力眨了眨眼。
他的嘴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姿态也非常僵硬,似乎窗帘下的身体是被束缚住的。
邓普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异常,心中警笛大作,极其惊恐,于是不进反退。
但为时已晚,他刚察觉到脑后有微风拂过,一把冰凉的刀就从后面风轻云淡般递了过来,轻轻架在了他的颈间。
“不要乱动哦,这菜刀可是很锋利的。”男子清亮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林寞!”不用回头,邓普斯就知道身后的人是林寞。
林寞带着笑意地回答:“是我。下次记得在往前走时要注意一下背后的门里也可能藏人。”
邓普斯镇定了下来:“你居然没有杀死周仲文?还想把他带回帝国邀功吗?”
林寞嗤笑:“带他回去做什么?又不需要明正典刑。他只需要以死谢罪就行了。”
邓普斯眼睛转了转,缓缓转身。而林寞也没有阻止,只是手中的刀仍然紧贴着邓普斯的颈部,随时可以一刀抹下去。
邓普斯转过身来,终于见到了林寞本尊。虽然在照片上就见到过林寞,但邓普斯仍然很惊讶于林寞的年轻。
黑发黑眸的林寞现在是本来的面貌,容貌俊秀,实在不像个穷凶极恶的杀手。他的眼神宁静而且沉着,丝毫没有杀气。但脸上还是有些油渍,略有些长的头发比较凌乱,显然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邓普斯目光凌厉地在林寞脸上扫了一圈,“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别说时间不够用。在我进来之前,你有伪装现场的功夫早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莫非你是因为她?”邓普斯又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李栀。
邓普斯不傻。李栀先前的表现跟刚才带他进餐厅的表现完全迥然不同,现在这么镇定自若的样子,只能说明李栀先前的趾高气扬是装给他看的,既然李栀会演戏配合林寞,那必然跟林寞是同伙。而周仲文是李栀的亲生父亲,守卫提供的这个情报跟周仲文跑去帝国甘冒奇险绑架李栀的事情又能对得上,那么只能说明李栀会来联邦本就是林寞的计划,林寞会为了李栀而一时心软没有杀死周仲文也是可能的。
林寞不去看李栀,只是冷笑:“你别想着拖延时间了。跟我们走吧。”
“去哪?”邓普斯反问,他实在太意外了,没想到林寞竟然还想劫持他。
“借你们的飞船一用,方便我们离开。”林寞彬彬有礼地回答。
邓普斯反手一指周仲文:“那他呢?”
林寞微皱眉,他潜意识里未尝没有拖时间的打算。如果李栀不在,他早就一刀结果了周仲文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但李栀在,他要怎么做才能减轻李栀的痛苦呢?不过形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由不得他再犹豫不决了,需要做个了断了。
景玉暗翻着白眼,林寞还说李栀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现在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还不是因为李栀?
“主人,需要我代劳吗?”景玉知道时间不多了,由不得林寞犹豫,于是催促起来。
“周仲文,这最后一刀是为我自己报仇!”林寞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一转,手中的刀飞了出去,直直插进了周仲文的心脏位置,非常准。
周仲文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受了这一刀,倒是没有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身子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然后慢慢合上了。
谁也没想到林寞然突然发难。邓普斯暗惊,心中对林寞的危险性重新评估起来,而李栀则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叫声很急促,但她立刻控制住情绪,闭紧了嘴不吭气了。但她转过了身子,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