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见他一脸坚毅，显然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就放弃这个念头的，只得走到坐椅前坐下，叉起手，板着脸说：“你说吧。”

林寞举起右手食指说：“第一，我有景玉，联邦没有任何人工智能堪与景玉匹敌。至于乌列，他已经受伤了，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有景玉协助，我就有一半的成功率了。”

威廉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无论是林寞的潜入，还是修改身份，控制敌方网络等各方面，有景玉的存在，林寞都是事半功倍。

林寞又举起右手中指：“第二，现在联邦和帝国正处于‘破镜重圆’期，但联邦内部又正处于刚经过大清洗的阶段，是非常混乱的时期，非常适合我混水摸鱼。”

他又举起右手无名指：“第三，周仲文已经失势，海登或许因为自尊作祟所以不愿意将他交出，但只要周仲文一死，海登也绝对不会为这个罪魁祸首报仇。”

他举起小指：“第四，我此去或许可以获取到生命喷泉的坐标情报，毕竟周仲文是‘主宰者’。”

他沉静地竖起了最后一根手指说：“陛下，掳走公主此仇必须要报，必须扬我国威，让联邦人知道凡敢于侵犯帝国者，虽远必诛！”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令威廉动容，不由得站了起来。

林寞很狡猾，其实这五条都不是计划，而是他要潜入联邦的有利条件和目的，但最后两条又的确打动了威廉。

威廉背着手在书桌前踱着步子，深思了很久才问道：“如果我同意你的行动，你要具体怎么做？”

林寞抿了抿唇：“如果按常规来做，我潜入后，要找机会接近周仲文，可能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接近他，取得刺杀他的机会。”

威廉挑眉：“听你的意思，你还有捷径可走？”

林寞犹豫了一下，威廉瞥了他一眼，“怎么，有什么难处？”

林寞咬牙，回答道：“是的，有个方法能让我快速取得他的信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但这个方法并不是很好，我考虑了很久，一直犹豫不决。”

威廉奇道：“他现在恐怕恨你入骨，怎么可能信任你？”

林寞抬头凝视他，“因为我可以带去他最渴望得到的人。”

“谁？”威廉刚发问，立刻醒悟过来，顿时怒喝，“混帐，你难道想把栀儿也安排进你的计划里吗？你发什么神经？你自己冒险不够，还要把弱质纤纤的公主也带去冒险！我是不是对你宠信太过，让你冲昏了头，不知自己是谁了？”

面对威廉的雷霆大怒，林寞平静面对，“陛下，任何皇室成员在接受优越于常人的皇家供养的同时，其实都对帝国负有责任。当国家有难时，难道皇族不应该冲在最前面吗？陛下最崇敬的李佑元帅不就是身先士卒，带领人类英勇反抗诺森入侵，最后以身殉国吗？公主身为白露皇族后裔，是非常勇敢坚毅的，我相信她知道此事，会有自己的选择，未必会喜欢陛下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公主至今还是瘸着腿，陛下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心结难以打开吗？”

威廉猛地一挥手：“别跟我扯这些！你如果要李奥或是菲恩去，我都可以考虑，但栀儿受了那么多苦，至今还未痊愈，我绝对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

林寞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了，毕竟他虽然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考虑，这是一个可能很好的计划，但也可能很糟糕，他没法预料周仲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虽然他可以狠下心将李栀都算计进去，但这种算计让他内心也不是很舒服，既然威廉激烈反对，那就将这个计划去掉好了，另想它法吧。

“可是陛下您在替我拒绝之前，能不能问下我的意见呢？”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把林寞和威廉都吓了一跳，刚才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谁也没有发现李栀竟然站在门口。

“栀儿，你怎么在这里？”威廉喘着粗气，还没有从震怒中恢复过来。

李栀轻轻推开被她先前已经打开一半的门，轻盈地走了进来。宫中到处都铺着地毯，她穿着软鞋，行走起来如狸猫，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她恭敬地向威廉行礼：“听说林寞回来了，我刚去北方居找他，听迪丽雅说他到了陛下的小书房，我就想着过来向陛下请安，然后等林寞一起离开，没想到你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争吵中我听到了我的名字，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插话，还请陛下恕我偷听之罪。”

威廉哼了一声，他的小书房隔音效果那么好，李栀就算用窃听器也听不到他们的争吵声，分明是在一开始就偷听来着。

“你来找林寞做什么？”威廉没话找话。

李栀微笑道：“其实也是来找陛下，我很好奇，联邦对于周仲文是怎样的处理结果，但刚才我已经听到了。联邦无论是用什么理由，都是在严重包庇周仲文。陛下实在不能姑息他们的这种做法。否则下次再来个联邦高官要刺杀皇室其他成员，然后再找出种种借口不将他交给帝国，帝国和陛下的颜面何在呢？”

威廉怒其不争地斥道：“我知道你和林寞的感情好，你会支持他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而且比普通军人的能力更强，但你不是！如果说林寞有八分的希望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你却连一分的希望都没有！他把你带去了，好，就算因此取得了周仲文的信任，找到名单，然后成功刺杀他，然后呢？联邦人怎会善罢甘休？林寞自己还可能从联邦人的搜查中脱逃，你呢？你会杀人吗？你会潜藏吗？你会逃跑吗？你就连连续奔跑一小时的力气都没有，让林寞带着你逃亡，你觉得可能吗？这不是小说和戏剧，看似浪漫壮烈，这是现实，是非常残酷无情，是刀与枪，是血和汗，没有任何戏剧性可言！”

李栀不慌不忙地反问：“陛下，林寞的计划是很简陋，可这不是私事，他是在为国家出力，陛下和整个帝国是不是也应该为了完善这个计划而努力？难道以帝国的力量，竟然不能完善这个计划，让我们顺利归来？”

威廉被她的话噎得半天回不上来话。

林寞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对养父女不会平时也是这样的相处吧？怪不得李栀人称冰山美人，还真是……对威廉说话也是这样的态度。

过了好一会，威廉才脸色铁青地打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后，原研健赶到小书房，在推门进来发现气氛怪异的三人时，原研健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陛下背着手站在窗前看风景，但那姿态明显就是在生气，还是很严重的生气，林寞站在书桌后沙发前，一脸求救的表情看向他，而李栀则站在门口附近，三人呈鼎立之势，但谁也不说话，也没有目光交流。

“陛下……”原研健决定对这诡异的情况视若无睹，只恭敬地向威廉行礼。

“找你来，是因为林寞提出了一个要去联邦刺杀周仲文的计划，但需要公主也同去，而公主居然也同意去，所以需要以你的经验来判断一下这个计划有没有可行性，值不值得让公主也去冒险！”威廉横扫了林寞一眼，似乎此时因为生气，不顾他的死活了。

原研健仔细听林寞将简陋的计划一一说明后，沉思了一会，问道：“潜入联邦这一环毫无问题，你们如果刺杀得手后要逃离爱苏城，局里在爱苏城有几个得力的潜伏者也可以帮上忙。不过你打算带公主面见周仲文，然后借机暗杀他，这个计划是不是有点草率？他如果不打算见你们呢？他如果已经厌倦了复辟白露的计划呢？那公主对于他来说岂不是毫无用途了？进入和离开联邦都不是问题，只要好好计划一下就成，但刺杀过程中充满了大量的未知数，必须要你们随机应变，局里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林寞冷静地说：“是的，我知道。但这本就是跨越了一万多光年远在异国的行动，过程中总会遭遇到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完全计划好的行动，但我们可以提前针对会遇到的情况做好准备，而且请相信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无论如何我都会首先保证公主的安全，就算我不能回来，也一定会让公主安全归来！”

威廉冷哼了一声：“你拿什么保证？如果你死在那里，栀儿凭自己怎么能回得来？”

李栀抢话：“所以才需要陛下的帮忙。难道陛下打算坐视不顾，只让林寞自己计划吗？”

一谈到这个话题李栀就用这个来噎威廉，而威廉还真是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于是两人又僵持起来。

原研健只好出来打圆场：“林寞，就算公主可以陪你去，但你无缘无故带着公主投奔周仲文显然是不可能的，你找好理由了吗？”

林寞微笑：“这个理由最好找了，我没经帝国批准，劫持了帝国飞船，擅自去库里克星营救同学，差点惹起两国大战，虽然最终圆满完成，但违犯了多项军规，陛下震怒，各种惩罚，我年少骄傲，极其不忿，一怒之下投靠联邦……”

原研健拍掌：“大妙，时机掐得非常合适，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与帝国翻脸的理由！”

威廉气结：“老原，我找你来是劝阻他们的，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