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遥远的克洛伊，威廉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刚刚看过这段视频。他的脸色有些阴郁，但在半小时后原研健奉召进宫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自己的人工智能将视频传给原研健，“你看一下，这是林寞刚从维尔马号上得到的。”

原研健精神一振，但威廉只说了这么一句脸色也不见喜悦，原研健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就站在威廉面前，低着头让自己的人工智能将这段视频播放给自己看。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郁，尽管没有表现出任何大惊小怪的神气，但强忍着满腹疑问看完视频后，还是忍不住发问：“这是林寞？”

但紧接着他又摇头：“不对啊，维尔马事件时，林寞正躺在皇宫中深度昏迷。他的身边24小时都有专人监护……”他猛地抬头看向威廉，“陛下，这难道就是那个超级人工智能？”

以他的理解能力，猜测只有那个能欺骗奥丁的超级人工智能才能瞬间就抹杀掉舰载人工智能的存在，控制整艘军舰，并能轻描淡写地挑起两国战争。

威廉点头：“是的。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高度机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得传入第三人耳中。”

原研健立刻严肃地行礼：“遵命！”

威廉将乌列的来历告诉原研健，他也是帝国中第二个知道乌列身份的人。

听闻这匪夷所思的消息，原研健这样镇定的人，也面如土色，“这是诺森要卷土重来的前兆吗？”由不得笑面虎不害怕，人类此时的情况还不如百年前，没有原来李氏皇族的统一领导和万众一心的对抗，再来一场百年战争，根基远不如以前牢靠和并已严重分裂的人类还能不能取得惨胜都是未知数了，甚至战败也不是不可能的。

威廉轻轻摇了摇头：“据林寞说，乌列只是一个反人类的孩子，把一切都成游戏来玩耍。或许在他眼中，这只是个可能有趣的游戏，或者哪天他不高兴了，直接毁灭一个星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原研健似乎有些站不住了，“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他低下头，后退了几步坐到了沙发上，似乎体力有些不支的样子。

但坐在沙发上，他突然抬起头，坚毅地说：“陛下，这些不可控的超级人工智能无论是玩游戏还是要灭绝人类，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永远都是我们的敌人，不可姑息！”

威廉苦笑：“老原，我也就只能在你面前说说了。对于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我们几曾有过好办法能对付得了他们？还谈啥姑息？我们分明是无奈啊。”

原研健眼睛一眯：“既然诺亚分裂出的子程序有两个，一个为善一个为恶，分明诺亚在分裂他们之初就有着让他们相互制约的想法，为什么不能让林寞的超级人工智能去消灭这个乌列？”

威廉叹息：“你以为我没想过？在我得知林寞的景玉足以匹敌这个乌列时我就动过这个心思。但这种超级人工智能你以为他们对人类是无条件服从的吗？听林寞的口气，景玉有无数次机会对付乌列都没有真正动手。你觉得我能指挥得动林寞，林寞就一定能指挥得景玉吗？并且林寞那个小滑头，我连指挥他的信心都没有。”

原研健沉默了。

“帝国，现在内忧外患。”威廉又说，“但不管怎么说，先把联邦这事解决了吧。再宣战下去，帝国内部肯定又会有些蠢货要不安分了。”

原研健目露狠厉：“那些蠢货倒是不怕，多暴露几个处理掉反倒是好事。”

威廉叹息：“要处理的话，我早就处理了，不就指望着他们搅乱这一池混水，好让孩子们茁壮成长吗？”

原研健也叹气：“幸好我没有孩子，人奋斗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要为后代操心，几时才能得个清静呢？”

威廉轻轻一笑：“我们奋斗一辈子，何尝不是为了给后代创造一个幸福安宁的生活环境呢？为人父母长辈的，天生就是这样的辛苦啊。”

原研健站了起来，恭敬道：“那这视频？”

威廉道：“毕竟涉及到乌列这种隐密的存在，他的形象又太过特殊，不要对外宣布了，直接秘密传递给联邦吧。”

原研健道：“我刚收到消息，联邦人切断了与帝国的网络通讯系统，我们现在已经无法与联邦进行正常联络了，只有三条加密通讯线路还能使用。”

威廉凝神沉思了片刻：“动用你的一切渠道与联邦人取得联络，就说取得了关键证据。”

差不多同一时间里，林寞在问景玉：“这事我考虑了这么久也找不到原因，你说维尔马号为什么会藏在联邦边境军的眼皮底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维尔马的攻击不是帝国授权？他们如果知道了还宣战帝国又是为了什么？他们先前拼命拦截我们，就是怕秘密泄露吗？”

景玉一摊手：“我也不知道。我先前入侵过联邦军舰的网络，但关于此事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当时情况太紧急，我要同时控制九艘联邦军舰，实在抽不出精力去搜索线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联邦边境军的上层必然知晓此事，否则不会在我们刚开动维尔马号后就出动这么多军舰来进行拦截，那些军舰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留下或摧毁这艘帝国军舰。命令是来自于边境军司令部。”

“难道他们希望有这场宣战吗？”林寞喃喃着，直到此时，他还不敢将自己的猜测向帝国汇报，但他不知，他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原研健在回到军情局后得知，三条与联邦尚存的加密通讯线路只剩下一条能用了，连接总统办公室和中调局办公室的两条线路都联系不上，原因不明，初步怀疑是联邦切断的。但无论如何，原研健还有一条线路能够联系上联邦，这条线路连接着联邦议会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与帝国有些交情的康拉德议员，这位议员在上次出访帝国时表现出的友好，让原研健相信他能够帮他联系到海登总统。

但康拉德说，目前海登总统出现了一些健康问题，被医生禁止一切对外联系，所以联邦的正常工作目前由议会暂代总统进行处理。这份证据可以交给他。

原研健有些怀疑，于是询问为什么联邦和帝国的网络通讯被全面中断。康拉德解释是暂时行动，因为联邦内部出了一些问题，所以需要暂时切断与帝国的通讯网络，时间可能为24-72小时，这是联邦内部事务，与帝国无关，请勿介意这样的话。

原研健别无它法，只好将这份证据传给了康拉德。在最后，康拉德承诺会在最短时间内给他消息。

春柳号在维尔马号爆炸的一天后回到了克洛伊，林寞刚下船就被威廉派来的飞船接走，威廉急召他入宫。

见到林寞风尘仆仆的样子，威廉动容道：“林寞，你辛苦了。真没想到你竟然一出马就找到了证据。这个头功必须要给你记下了！”

林寞谦逊地回答：“要感谢陛下能够如此信任和支持我，能找到证据也是侥幸而已。”

威廉又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份证据的？”

林寞就知道他必有这样一问，于是路上跟景玉反复推敲过的删减版标准答案就奉上了，除了跟乌列那段关于存在意义的讨论删除掉，剩下的都可以告诉威廉。反正奥丁和梵天算是被景玉收买了，不会向人类泄露太多关于人工智能世界的秘密。

在听到林寞他们找到了维尔马号并企图想开回帝国结果遭到了联邦的拼命拦截时，威廉目光似蒙了一层阴霾。

联邦的康拉德议员一直没有回消息，再结合林寞的这番描述，威廉已经感觉到联邦内部出现了问题。

这场宣战没那么简单，或许起因只是因为乌列的一场游戏之作，但在之前，却是因为康拉德带领的访问团里有周仲文绑架李栀，而在之后，联邦又借着宣战的机会藏起了维尔马号并迟迟不对帝国提交的证据进行迅速反应。

正常的官方反应难道不是应该在收到证据后消除误会，立刻与帝国联系，双方相互谅解，并进行和平谈判吗？

难道联邦很想打这场仗？所以借着乌列捣乱的机会如愿以偿？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威廉此时竟然非常担心乌列如果是投靠了联邦，刻意要与帝国作对，那帝国和联邦的处境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林寞知道了威廉的担心，但此时他也无法劝解，乌列是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他无法保证乌列肯定没有投靠联邦。毕竟乌列能够跟周仲文勾结到一起制造了这么混乱，那么他如果想玩大点，跟联邦的某些高层勾结起来挑起两国的战争也是有可能的。

48小时过去了，康拉德仍然没有任何回信，原研健与联邦议会办公室联系过多次，但对方秘书如电子答录机般僵硬冰冷的回答一直都是：议员正在开会，无法联系。

原研健换了一种方式，他找了艘离边境近而且军官忠诚可靠的帝国军舰打着和平的旗号与联邦边境军的军舰接触，让他们把这段视频转给联邦政府，说明这是维尔马号袭击自由号的真相。联邦边境军收下并答应转达，但又是48小时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

如果到了此时，威廉和原研健还察觉不出联邦在故意放纵这场战争那才叫一对白痴了。只是现在情报不明确，究竟是联邦中一小撮人在搞破坏，还是联邦真的打算跟帝国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