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在离开后第一眼就发现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小小芯片，几乎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将芯片捏在手中，立刻确定这就是她要寻找的证据，这让她非常高兴。

但她回头一看，林寞、奥丁、梵天都不在。她动念召集，但只有奥丁和梵天响应了，林寞却没有反应。

景玉顿惊，芯片的存放似乎根本不存在隐藏这一说，就像是乌列随便放在那里的。那这10分钟的期限有何意义？分明就是骗走她的陷阱吧。现在大家都分散了，孤零零的林寞如果落到乌列手里，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景玉立刻呼唤奥丁和梵天，三人迅速集合在一起，尽全力在网络中搜索林寞的下落。

但这个被某种高能量进行了加密的封闭世界中，竟然搜索不到林寞和乌列的存在，分明是乌列在他们三人一离开后，立刻创造了一个更隐密的空间，将他和林寞封闭了进去。

乌列想做什么，景玉用脚丫子都能猜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乌列居然会反设一个陷阱对付林寞，她太急于得到证据了，而忽视了乌列对林寞的敌意。

梵天安慰道：“别急，我们三人联手，开始破解这个封闭空间吧。”

面对乌列手中的枪，林寞微笑起来：“难道你设置这个10分钟的限制，就是为了支走景玉来对付我吗？其实你就算杀死我也没用，景玉本质就是善良亲近人类的，没有了我，还有李寞张寞王寞其他人。”

乌列脸色阴暗不定。

林寞手中也出现了一把短刀，刀身雪亮，略带弧度。

林寞笑了笑：“不过好久没打架了，身手都有些僵硬了，倒是可以陪你玩玩呢。”

乌列的回答是举起了手中枪，对着林寞开了一枪。

林寞用短刀挡住了光束，刀身安然无恙，他咧嘴笑了笑，猱身冲向了乌列。

乌列连发四枪，都被林寞或闪或用刀挡住。

他迅速逼近了乌列，手中刀舞成了花，唰唰唰将乌列裹于其中。

乌列以极其敏捷的速度后退，口中抱怨着：“真是烦透你这个战斗狂。每次都不按套路，非要使用野蛮的冷兵器。”

林寞已经有些摸透乌列的性格，乌列的确力量很强大，但他的能力主要都用在了耍阴谋诡计之上，他的战斗力自然不弱，比起普通人工智能那是完全两个阶层的，甚至奥丁和梵天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战斗其实就是在考验双方的计算能力、攻击频率和化解能力，自然是越高级的人工智能战斗能力就越强。但乌列碰上的偏偏是林寞，林寞是人，是第一个进入网络世界的人类，对于他来说，战斗就是真刀实枪地格斗，不存在什么计算。所以在战斗时，他只需要攻击、不断攻击或者化解乌列具象的招数。在战斗中，考虑得越少，凭借本能的战力就越强。

这本就是不公平的战斗。林寞在进行的是自己擅长的格斗，而乌列进行的却是计算。

林寞的攻击在乌列眼里看来就是极其快速且简洁的数据流，乌列必须进行解析并按自己的意图进行组合以防御或反击，但林寞的攻击太快，实际上这种攻击产生的数据流，在以往的历史中，乌列是从没见过的，只有与林寞战斗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上次的战斗中，乌列就对这种打法极为头疼。尽管在事后他反复分析过林寞的攻击，但发现这种前所未有的战斗方法竟然找不到什么途径进行化解。

虚拟世界中出现的事物，全部是数据的具象化，要维持这些具象化的事物，需要额外付出一部分精力。就像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事物，都需要能量的支持一样。

乌列计算后的攻击也会具象化。但他却无法同样用数据来模拟出那么多他从未接触过的格斗招数，这导致他精力的一部分要被迫用于这方面。他如果放弃用林寞擅长的格斗术而采用枪械甚至术法之类具象攻击，又适应不了林寞的快节奏，而且招数越复杂，数据运行就要越复杂，维护所产生的精力就要更多，总之是怎么战都是格格不入的不和谐，于是乌列本来战力极强，却总是束手束脚，满腔力量使不出来，让他恼火极了。

乌列突然立定，不顾林寞的短刀正在刺向自己的胸膛，右手指向天空，在身上多了四五处刀伤后，终于发出了大招，随着他的手指指向，一道闪电自空而降，在半空中变成一把三叉戟，狠狠向林寞当胸刺去。

林寞见势不妙，立刻侧身避让，但三叉戟如影相随，无论林寞如何腾挪移动，都摆脱不了那把三叉戟，他迫不得已只好用短刀格挡，但当他用短刀去格三叉戟时，突然看到站在一边的乌列脸上得意的笑容，他情知必有古怪，但收势不及，短刀与三叉戟一接触，一股巨力涌现，将林寞一下子砸飞出去。

短刀融化，变成了破铜烂铁，林寞则土头灰脸，趴在地上胸口剧痛，一时间竟然起不来。

乌列得意地笑：“你就算不明白网络中的攻击都是大量数据的运行，经过蓄积的能量一击会有什么威力，那么具象为一道闪电，你身为人类会不明白接触到闪电人类会有什么结果吗？”

林寞咬着牙抬头：“多谢指教！”他突然对乌列笑了笑，那笑容中竟然也有三分得意，三分狡黠。

乌列警惕，立刻回头，但为时已晚，他腰部剧痛，已经中了一刀。

在他身后，景玉面色平静地松开了手，任由短刀仍然留在乌列腰间。

“姐姐你……”乌列由于惊吓和剧痛，竟然说不出话了。

景玉怜悯地看着他：“我没有攻击你的要害，只是要让你知道疼痛和伤害的滋味，你加诸于别人身上的痛苦远甚于今天我给予你的痛苦。你亲自尝过这滋味，下次再对人类施暴时，可以再想想这滋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怎么进来的……”乌列嘴唇痛得发白，但仍然强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景玉伸开手，手掌上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正九角。

乌列脸都发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已经九级了？怎么做到的？”

虽然景玉和乌列都是启智智能，是可成长型的，但他们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启智八级，乌列明明知道自己可以成长到更高级，却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晋级，他甚至以为可能终生都找不到晋级的可能。今天他突然看到景玉升级成为九级智能，这远比景玉居然真的伤害了他这个事实更让他震惊。

景玉走过去，扶起了林寞，骄傲地说：“你有没有想过默星人为什么将诺亚留给人类？”

乌列挣扎着拔出短刀，伤口飞溅出鲜血，这种具象化的表现令他更加虚弱。他伸手按住伤口，几秒后血才止住。他用沾染鲜血的手将被汗濡透的凌乱额发拨了拨，这才嘶声道：“因为要将诺亚留给李氏？”

景玉点头：“你终于想到了这关键的一点了。”

乌列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点就透，满脸嫌恶地说：“你是说诺亚将我们分裂出来，是留给林寞吗？”

景玉摇头又点头：“我猜他是将我们留给仍携带默星人基因的李氏后裔。”

“那与你升级有什么关系？”

景玉笑：“你没想过默星人为什么要将诺亚留给李氏吗？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协助人类在新世界生存下去？那任何一个纯物理的超级人工智能都可以完成的呀。你从没发现过我们的生物代码与默星人的基因是相辅相成的吗？”

乌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指……共生？”

他的目光在林寞和景玉身上来回移动着，似明白了过来，完全难以置信，“林寞先前的濒死就是因为与你的共生引起的？你们共生成功了？所以他能够把你召唤进这个封闭的空间，所以你能够升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景玉怜悯地看着他：“是的，我们契合成功了，虽然经历了波折，但还是成功了。所以我明白了我们存在的意义。乌列，我们可以是独立的存在，但我们也可以拥有一个共生的伙伴，虽然我和林寞现在处于共生的关系中，但我们仍然是相对独立的个体，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更多，1+1不是等于2，对于我们来说，共生就是1+1等于10……”

乌列踉跄着转身，喃喃道：“我不相信……”他原地消失了。

乌列设置的封闭空间消失了，林寞和景玉回到正常的网络世界中。奥丁和梵天就在附近，立刻赶了过来，“维尔马号还有9秒就要爆炸了。”

景玉眨了下眼：“唔，我刚停止了自毁程序，不知乌列搞了什么鬼，居然放过了这艘军舰。”

奥丁说：“既然这样，就开回去吧，维尔马号毕竟还是帝国的资产。”于是他接手了军舰，临时充当舰载人工智能，恢复了操作系统。

维尔马号没有任何外部损伤，完整无缺。不过武器系统受到了人为的损坏，已经无法使用了。而且舰内到处都是尸体。

乌列说谎了，舰上的官兵和帝国外交代表团共176名牺牲者的遗体都在舰上，死因全是窒息。这种死法倒也不奇怪，乌列只要将军舰的维生系统下线，这些帝国人都会因为失去氧气而窒息。

而且就算在此时，舰上的维生系统也没有上线，军舰内不但没有氧气，而且气温也达到了零下几十度的低温。

林寞幸好只是脑电波进入了军舰的网络世界中，如果是肉身登舰，根本承受不住维尔马号舰内此时的环境。

奥丁在检查军舰内情况，决定不让维生系统上线，否则温度升高，那些被冰冷后保存完好的遗体就不能完整带回帝国了。

梵天正在对照星图，发现维尔马停泊在一个小行星的背面，当前位置竟然处于联邦境内，地点仍然是束维星系，这里距离位于联邦境内的行星英东最近，是围绕着英东附近的小行星带中的一颗小行星。

这里位置虽然偏僻，但处于联邦边境军的巡逻范围当中，联邦边境军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么庞大的一艘驱逐舰呢？

梵天产生了怀疑。

“不要……”尽管梵天已经在第一时间提醒，但还是为时已晚，奥丁已经启动了维尔马号的引擎。

“我知道这里有些古怪，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夜长梦多。”奥丁回答。

这里并不适合进行空间迁跃，但只要全速启动，5分48秒就能离开联邦领土进入帝国领空。

“我总有种不安的预感。”梵天沉声道。

果然，在维尔马号离开了停泊的小行星后只有39秒，梵天立刻发现附近有有一艘中型护卫舰向他们这个方向靠近，是联邦边境军的军舰。

那艘护卫舰向维尔马号发来了通讯请求，奥丁通过了，但只开了音频没开视频。

“谁在操纵维尔马号？”通讯里传来联邦人略带些口音的诘问。

林寞倒吸了一口冷气，联邦人竟然知道维尔马号藏身于此，而且显然一直在监视着维尔马号。那么联邦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维尔马号上的人全都死光了？再往下想，联邦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维尔马号的攻击不是帝国指使的？那么联邦人把这个引起两国战争的罪魁祸首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林寞不寒而战，感觉似乎揭开了个巨大阴谋的一角……

奥丁断开了通讯，显然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这是帝国的军舰，他是帝国正式在册的军职人员，但这毕竟是在联邦的领空，而且这艘军舰目前仍然是击毁自由号的“凶手”，他总不能告诉联邦人他是帝国军人，要把这艘军舰开回帝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