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寞和罗莎莉都站在舷窗前静静看着窗外深邃的太空。在他们有限进出地狱星的几次旅途中,飞船的窗都是封闭的,他们从没看到过通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星球的路是什么样的,更没有看到过出现在前方那颗即使在太空中看来也是雪白的星球。
一名军情官走了过来,轻声说:“战舰还有一刻钟就要停下来了,登陆舰已经准备好了,请做好准备,10分钟后出发。”
林寞点头。
他和罗莎莉都穿上了适合雪地作战的白色轻型战甲,武器林寞选了一把短刀,一把冲锋枪,两个手雷,罗莎莉选了一把手枪和一把狙击枪。
在以往的三人配合中,林寞向来充当侦察员和主攻手,罗莎莉是狙击手负责配合林寞,筱原武是急救员、机械师外加勤务兵……
“紧张吗?”林寞问罗莎莉,她很久没出过这样的任务了,脸有些紧绷。
罗莎莉摇头:“只是害怕,不知地面什么情况,不知我们会遇到什么。”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掉转枪口对准那个人间地狱!
林寞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此时他也有些激动。毕竟心中坚持了多年的理想,在今天就有望得到实现。他轻轻抱了一下罗莎莉,柔声道:“相信我们自己吧。”
正在这时,全舰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同时有自舰桥发来的通讯:“林寞,速到舰桥报到!”
林寞和罗莎莉一路狂奔冲进了舰桥。
罗素少将在见到他时指着大屏幕说:“这艘船你认识吗?”
一艘小型飞船正自地狱星升起,刚刚突破大气层,进入近地轨道。
舰外的光学镜头拉近,可以看到这艘小型飞船的形状,以及船头上一个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林寞沉声道:“认识。这是训练营唯一的一艘具有迁跃能力的太空飞船。”
罗素听到他这句话就够了,立刻下令:“联系他们!”
通讯技术官立刻呼叫对方飞船,对方接通,但只有音频没有视频,而且并不说话,只是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我方是帝国第一舰队所属‘尘路’号驱逐舰,请立刻停止飞行,接受我方登舰检查!重复:请立刻停止飞行,接受我方登舰检查!”通讯技术官发出了警告。
训练营的飞船立刻切断了联络并加速,只要驶入合适的坐标,就可以进行空间迁跃逃之夭夭了。
“警告开火。”罗素轻蔑地下达了命令。这艘小飞船居然还妄想在两艘贝加尔级驱逐舰的包围下逃跑?
“尘路”号警告性地开了一炮,料子光束的目标是小飞船前方,如果小飞船没有及时停下,这一炮可能要打烂半艘船。
小飞船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林寞对罗素说:“将军,让我喊话试试?”
罗素点头,通讯技术官向林寞招了招手,林寞走了过去,在控制台前坐下。
林寞再次发出通讯联络,对方接收了,仍然没有说话,但呼吸声沉重了许多。
林寞冷静地说:“阿夫杰伊,你在吗?”
两秒后,一个声音响起:“我在,你是谁?”
林寞唇角浮起一丝微笑:“我是赛马会上你放过的人。”
阿夫杰伊沉默了好久,当“尘路”号上的人以为他要切断联系时,阿夫杰伊突然开口说道:“以你的聪明,应该明白我并不是好心放了你。”
林寞脸上笑容加深:“是的,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当时的确放过了我,我才能及时救下李栀公主,所以你的这个人情,我领了。”
阿夫杰伊冷笑:“是吗?既然领了我的人情,那就让我们走吧。”
林寞回答:“唔……不如这样吧,你们停船投降,我保证帝国会优待你们,如果你们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罪行也会被减等处理,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向陛下求情。”
阿夫杰伊的声音有些尖利:“林寞,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
林寞转移了话题问道:“船上都有谁啊?”
阿夫杰伊不耐:“就我们三个,安德鲁不知跑哪去了。”
林寞顿时明白飞船上只有阿夫杰伊和骑士营的正副营长这三个中层头目。他对罗素做了个手势,表示飞船上的三个人比较重要,但罗素的表情也很坚决,示意如果不投降,他们只能死。帝国不可能放过他们让他们潜逃进茫茫宇宙中。
林寞叹息:“安德鲁已经被逮捕了。阿夫杰伊,投降吧,你知道负隅顽抗下去你们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不肯给自己留一丝生机呢?”
阿夫杰伊轻笑:“林寞,你在骗别人之前最好先把自己也骗过去。那些自首的低层角色获得减罪和赦免还有可能,我们这些具体计划和实施者怎么可能被赦免?就算投降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坐牢而已。”
林寞分辩道:“无论如何,活着就比死去有希望。你既然不畏惧死亡,难道会畏惧生存吗?”
阿夫杰伊叹了口气:“从我加入骑士团后就一直生活在地狱之中,实在不需要放弃尊严再换另一座地狱苦熬了。林寞,谢谢你陪我们度过最后这段时光。如果有来世,希望我们不会再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和道别。”说完,他切断了联系。
小飞船毅然冲向浩瀚的宇宙,在加速中进行着空间迁跃的倒计时。
林寞也叹了一口气,听到罗素简洁有力的下达指令:“开火!摧毁!”
小飞船在主炮的轰击下结局毫无悬念,如被撕裂的纸片,瞬间四分五裂,爆炸的火光在太空中看起来竟然那么冰冷,仿佛林寞此时的心情。
阿夫杰伊的这一生,就如烟花般绚丽爆发了一秒,然后迅速谢幕,不留一点余地,似乎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林寞默默地望着爆炸现场,为阿夫杰伊最后的勇敢而静默了一分钟。他打起精神,地狱星上应该只剩下些孩子了吧。他们还在等着他解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