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的高墙近似圆型，四面各有九道大门，一主八副，是非战时的主要出入方式。

涂着迷彩的吉普车在夜色中静静行驶，夏格侧头看着窗外的血月，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当初阻挡自己降临的血肉蠕虫。

亚子握紧方向盘，目光在开车的间隙略过路上可能存在危险的位置，这样开车很累，但她身为小姐的安全顾问，已经把全力以赴刻进骨子里。

高楼慢慢变得稀疏，路边出现了种植经济作物的田地，堡垒内的种植面积有一道红线，以确保孤悬于世的时候能勉励自足。

黑羽清水坐在后座中间，她现在穿着应急部队的制式服装，看起来有些臃肿，防弹装备一件不落，在未处于武装解放的时段内，她的战斗力甚至略差于精锐士兵。

“我给你的礼物看了吗。”

“有在好好收藏。”

夏格敷衍地回答，储物箱里的礼物盒是一双新鲜出炉的白色短筒袜，在给狙击枪保养的时候当抹布用掉了。

高墙在视野里不断放大，堡垒南侧的其中一道辅门在吉普车靠近的时候敞开，黑羽清水仿佛象牙凋成的小手在平板上不停输入命令，只要权力够大，她就能营造一段不存在的时间。

太宰府规定夜间禁止开启堡垒之门，就算在白天也需要层层审批和复核。

驶出堡垒后几公里后，道路和道路两边的战斗工事陡然消失，地面变得崎区不平，野草丛生，夏格极目远眺只能隐约见到一点灯火，不出意外是靠近堡垒的大型聚集地。

“车上怎么有四道呼吸声。”夏格远眺的时候特意提起精神，结果愕然听到车上居然有第四道呼吸声，很微弱，不是重伤就是休眠，他还真没有吓其他人的意思。

“别紧张，是之前拍卖的那个血族女勋爵，趁着这次机会放出去。”黑羽清水打了个哈欠道，此行需要借着夜色离开堡垒，她在白天处理往生会的职位交替也没来得及休息，所以现在有点困。

夏格松开腰间的柯尔特，又缩回椅子里，旁边的亚子面露歉意，购买血族可以算作贵族的特殊癖好，但放回去就不是能轻松盖过的事情了，人类被迫建起高墙，血族的威胁是主要原因，所谓合作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血族来说，只有出卖人类对他们有足够的合作吸引力，而七财阀之一恰好有这个条件。

“为什么不告诉我。”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要不是错过了解放时间，我都想自己去办这件事。”

“你不信任我。”

“连我的袜子都不好好保管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信任我，就该把事情告诉我。”

“那我告诉你。”

“我不想听。”

黑羽清水捏紧了拳头，很好，她已经生气了，对方无理取闹的本事还要超出她的想象。

吉普车跌跌撞撞地在几近原始的土地上前进，前方的树林里，一棵大树骤然拔地而起，招摇着无数触手向吉普车这边飞奔。

亚子快速将车停下，先是扔出了强效闪光弹，触足者视野受阻居然停下脚步，紧接着又是两颗金属管落地，金属管上卡察一声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浓烟四散，触足者在原地挣扎着死去。

“这么简单？”夏格拄着下巴说道，他记得当初杀这家伙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而且还是在忽略营队崩溃的情况下。

“触足者没有视野不会前进，它用皮肤呼吸，大颗粒物浓烟会使其窒息而死，而且浓烟会进一步封锁视野，剧烈挣扎的触手只会加剧氧气流失。”

黑羽清水说完沉默了一会，继续道：“这是知识，更是又一种人为制作的门槛，我是受益者，所以同样在遵循上层之间的规则，普通军官和士兵并不知道这些……技巧，他们只知道面对触足者要攻击眼睛，而这种畸变怪物有隐藏的复眼，我们在默认某些损失的发生。”

“好黑暗啊清水酱，还好我是你的跟班。”

夏格无所谓，他又不想改变世界，之前那次直面触足者也是自己选的，因此在后面的战争埋下伏笔，从某种意义上延长了他的游戏体验。

清晨，吉普车到达一处中型聚集地，此时刚刚返回的护卫队损伤过半，在废土上远行就是噩梦，最中心的六层楼里，黑羽清水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取镇长的汇报，夏格和亚子像门神一样立在她身后。

“隆川吗。”黑羽清水若有所思，这倒是在情理之中，血腥者是血仆大规模死亡后诞生出来的畸变怪物，最近要论大规模死亡事件就是上次的局部战争了。

对面坐着的镇长战战兢兢，被捧起的茶杯里甚至溅起涟漪，他不觉得自己在这位贵人面前有资格坐着，但对方既然要求，那就不许他拒绝。

黑羽清水拍拍手，夏格将一个密码箱轻轻放到办公桌上，密码输入，箱子打开，紧密植物絮包裹着一个肥皂大小的玻璃圆球，里面是黑色的粉末。

“这是报酬，护卫队的抚恤你自己解决，记住，我的名声比你的命值钱。”

“多谢，多谢大人。”

镇长连忙起身鞠躬，炸药黑索金的威力远超TNT，肥皂大小就能炸毁一栋大楼，所到之处仿佛被旋风吹过，如果不是它遇明火、高温、波动、磨擦就能引起燃烧爆炸的特性，很难大面积普及使用，它或许已经成为人类的主要爆炸材料。

亚子暗自摇头，无法真正意义上杀伤血之贵族的东西没有想象中贵重。

……

京都，华美的大殿在一众废墟中鹤立鸡群，昏暗的殿内阴风阵阵，正前方的躺椅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皱眉地品着高脚杯中的鲜血，殿下，雷诺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

“公爵，请原谅属下的冒失。”

下一秒，雷诺的身体被踹飞出去，深深埋进大殿的石板里。

“开战没什么，但你知道鲜血武器是狙击枪的贵族有多稀少吗，只有新生代才有可能！”洛莉斯-卡丽曼厉声道。

血族曾经有过亲王的阶层，这个称号通常被授予拥有广大领地的公爵，但在废土时代，亲王的称呼已经被取缔，公爵仅在始祖之下，在始祖错位沉睡的空档领导血族生存。

“我愿意为此承担责任。”雷诺忍住剧痛说道，血族是可以杀死血族的。

“带我去找她的尸首。”

雷诺愕然抬头，连他也不知道血族的尸首有什么用，至少他没见过复生的血族。

就在雷诺抬头的瞬间，布满荆棘的长鞭轰碎他的肋骨。

“回答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