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迎上了玲子焦急询问的目光，但老曹的姐姐却依旧难以掩饰表情中的局促和不安。
玲子关切地凑上前，一把拉过姐姐的手臂：“怎么了姐？”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就是和妈聊了点儿之前的事，有点儿伤情而已。”
“嗨，吓我一跳姐！”玲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就你自己回来的吗？”
“嗯。”老曹的姐姐说着进了卧室，转身拿出来一个打着包装的礼品盒递给玲子：“玲子，姐这次回来得匆忙，也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这个你拿着，当姐送你的了！”
“哎呀，姐！自己家人，弄得那么外道做什么？！我还给你买的衣服呢。”说着，回手从带来的兜子里也拿出来了那件衣服。
“姐，不瞒您说，这事先也不知道你回来了。这衣服，是我之前买的，都没穿，现在澳洲的节气应该正适合。你别嫌弃就行。”玲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兜子里拿出来衣服展开给姐姐看。
“是不是还行？”老曹姐姐尴尬地笑了笑：“挺好，挺好。”
“诶姐，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是回来办事儿吗？”
“啊。办事儿，办点儿事儿。”姐姐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别过头：“我去看看爸的饭弄什么样儿了！”说着，转身快步进了厨房。
玲子看着她的背影，凑到老曹身边：“喂！你姐怎么感觉这次回来怪怪的。不回有什么事儿吧！”
老曹当时正在看手机，面对突然凑过来的玲子吓了一跳。他顺着玲子的话抬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能有什么事儿？姐不也说是和妈聊起之前的事儿才情绪低落的吗？再说，能有什么事儿？”
玲子回到沙发旁叠着衣服。
“吃饭吧，吃饭。”说话间，老曹的爸爸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盘子菜。
“爸，我来。”玲子说完，猛地站起身走向了厨房。
老曹姐姐因为常年在澳洲，回来的次数有限。以往每次回来，公公婆婆都心疼得不得了，哪还进什么厨房啊！结果这一次，不仅气氛不对，连这远道儿回来的主儿现在进了厨房做起了菜不说，换做是玲子伸着手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公公婆婆不停地往外赶着玲子：“玲子你出去吧，去吧，马上吃饭了，这儿没什么要忙活的。等着吃就行了。这都是油烟。”
从厨房出来的玲子用手肘怼了一下老曹：“喂！你真没告诉爸妈，我怀孕的事儿啊！”
老曹一愣：“啊？没有，没有。你这早上查出来的，哪有功夫告诉这个，告诉那个的。”
玲子皱着眉毛站原地半天。
老曹扬起脖子：“怎么了？”
玲子瞅瞅他：“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老曹一挑眉毛：“奇怪？哪儿奇怪？”
玲子俯下身子凑近老曹，又神秘兮兮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姐。你不觉得，妈爸今天也怪怪的吗？”
老曹回头看了两眼，撇了下嘴：“没感觉。”
俩人正说着呢，餐厅那边基本上已经上好了菜。一家人陆续地坐上了餐桌。
玲子为了活跃气氛，一直不停地说着。不过，这招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确是也比较奏效。
刚吃了几口，玲子便放下了筷子，用手碰了碰一旁的老曹：“老曹，你说，还是我说？”
老曹嘴里叼着一块排骨：“什么我说你说的？说什么？”
玲子一瞪：“算了，我说，我说吧。”
公公好奇地盯着两个人：“怎么了？什么事儿？”
玲子坐直了身子：“爸，妈，姐！”她笑眯眯地眯起了眼睛，并且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两声：“我有一件特大消息要宣布。”刚说完，姐姐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不过平常的一个电话，却将听众席上的重要人物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玲子的婆婆急忙放下筷子，目光追随着起身跑去取沙发上手机的姐姐的背影。
玲子好奇地追随着众人的目光，观察着姐姐的一举一动。
可是，她直接将电话挂断之后，原地站了有一会儿，拿着电话又来到了餐桌前。只不过，重新返回到餐桌上的老曹姐姐，却要比方才神情慌张。
婆婆看了看她，张了张嘴，最后确没有说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玲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好消息？”玲子刚要说话，姐姐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挂断，而是直接以很快的速度冲进了卧室，并一下子将门关上。
客厅里随即变得鸦雀无声。
“我姐怎么了？”老曹抬头问向妈妈。
结果，玲子发现，老曹问完之后，婆婆的眼圈儿有些发红，并且低下了头。而公公也放下了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般情形，玲子生生地将好消息咽进了肚子里之后，也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小声地问：“妈，我姐...”
话音刚落，卧室里便传来了姐姐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离婚？你做梦吧你！我告诉你李X，想让我离婚让位置，没门儿！”
说完，姐姐疯了一般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饭碗。她特别勉强地冲着老曹和玲子挤出来一个笑：“吃饭，吃饭。”
一家人没有动，结果，姐姐哇~地一声就哭了。
这一哭，感染得玲子婆婆也开始捂着嘴抹上了眼泪。
姐姐一边哭，一边说着：“我不想离婚。”
玲子的心揪了起来。
“离婚？姐，李X要和你离婚？”老曹皱着眉毛盯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姐姐，不停地问。
“是！他要和我离婚，并且，要以我没有固定收入和我争壮壮的抚养权。还，还让我回国，将在澳洲的房产全部给他！”
老曹用力地将筷子一扔：“凭什么啊！真特么把他惯的！不是，姐，你俩怎么回事儿？”
老曹用力一摔的筷子声音，让玲子吓了一大跳。只不过，这种情形，玲子就算想说点儿什么，都无从
插嘴。
姐姐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没事儿。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性。来，吃饭。吃饭玲子。”说着，还夹了一些菜放进了玲子的碗里。
“姐~”玲子的声音很小。她见不得姐姐这样，即便，这个姐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也是自己的“大姑姐”，但是，玲子确实是见不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因为婚姻的突变而变成现在这样。
印象中的老曹姐姐，总是自立自信的，并且，每次见到玲子，也都是向着玲子说话。这让玲子打心眼儿里拿她当自己的亲姐姐。
但是，现在的她，眼泪一对儿一双的，既在努力掩饰着悲痛，又似乎无济于事的样子让玲子看着心疼。
婆婆吸了吸鼻子：“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也就不瞒你们了。你姐姐，要离婚了。关键，关键，我这个心，它，它，它就...”
婆婆说到这儿，又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
“因为什么啊？姐？”
“当初，我就说不去澳洲。我知道你画画，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咱爸妈。但是，李X的工作变动，我又不能不跟着去。毕竟，日子还得过。以前，我总以为，守着家人过一辈子的挺好。只不过，女人作为妻子，很多的事情身不由已。”
“你说你，姐，当初我说什么了？你当初不和他去，他两年也就回来了。这倒好，举家迁过去了，一去去了六年。这要是有个好结果也行啊？这倒好，怎么样？房子置办完了，人家要了？孩子生完了，人家要了？把你赶回来了。什么玩意儿啊！”老曹的情绪很是激动。
玲子拽了拽他的衣角。
“是。我知道。有时候我也觉得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是，曹楷（老曹），我真的是身不由已。当时，我也纠结了很久。我原本以为，离开中国，他在情感上的放松能够有所收敛，但是，安静了仅仅不足4年，便变本加厉。这种胆量源于什么？源于离开了家里，没有了长辈的管理，没有了心里上的施压。”
“所以他才放肆了嘛！要不我怎么说，你当初选择和他一起出国，还带着壮壮，本身就是错误的决定！”
“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说话的，是老曹的爸爸。
“其实，你们俩走到今天，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这当妈的，真看见儿女走到这一步，这心里，还是难受！”说着，玲子的婆婆低着头哭了起来。
“我就是憋气，澳洲的那栋房子，是卖了国内的才买的。当时钱不够，我东拼西凑，还从家里拿了不少。最后呢？还是被人赶了出来，连房子都没有。”
“凭什么没有？打官司啊！姐，是姐夫在外面有小三儿了吗？”玲子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弱者，深深地为她感到不值得。
关于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姐夫，玲子其实本身就不看好。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出出国定居，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也多。尽管那时候，玲子和老曹没有结婚，不过，却总是以朋友的身份到家里吃饭。
玲子那时候便觉得，这个姐夫对姐姐，总是吆五喝六的，总是摆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