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修杰俊朗的面上微微涨红,怒瞪吴通,“休得胡言乱语!这位是……”
还没说完。
旁边的裴秋阳笑着说道,“梨园?吕大人竟也喜欢听戏么?不知最喜欢的是什么戏?”
吴修杰眉头一皱。
吕通却乐不可支起来,上前就要往裴秋阳跟前凑,“小姐竟也好此道?好说好说,我平常最喜欢听的便是那《牡丹亭》啊!张生夜会崔莺莺,好一出月下情人戏啊!”
白芷和紫丹已是面露怒气,王万全更是按捺不住想骂人了。
偏裴秋阳却笑,“是么?那倒是不巧,我却喜欢听《打狗棍》呢。”
“什么?”
吕通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叉了。
就见面前明艳娇美的女子,微微勾唇,轻笑,“因为狗不长眼,就要狠狠地收拾了才叫规矩,是不是?”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王万全猛地上前,朝着他脸上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骂,“瞎了眼的狗东西!这是九公主殿下!你言语放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吕通被吐了一大口唾沫,顿时心头火起,下意识去瞪王万全。
却被他后面的话惊到了。
这才注意到——这居然是个太监?!
九公主?
那不是……传闻中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么!
顿时不可置信地朝裴秋阳看去。
裴秋阳笑着问:“怎么?吕大人觉得本宫不像个公主,反像那私会男子的崔莺莺么?”
“我……”
吕通脸色突变。
“还不跪下!”王万全又喝了一声。
吕通满脸愤恨,朝吴修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虽有不甘,却还是跪在了地上。
吴修杰不知想到什么,朝裴秋阳看了一眼。
却见她笑得云淡风轻,似是早习惯了这般以权势压人的姿态。
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笑道,“去问问张指挥使,这位吴大人,言语冒犯于本宫,按着他们这儿的规矩,该怎么罚啊?”
王万全应了一声,转身便跑了。
吕通恨恨地朝吴修杰瞪了一眼,低声耻笑:“吴修杰你好大的本事,竟然连九公主殿下都能给你撑腰做脸。往后咱们同在一处任职,怕是再不敢得罪吴大人了。”
这是在说吴修杰吃软饭,言语中还含沙射影地说了他跟裴秋阳有勾连。
吴修杰眼神骤冷,朝他看去,“你冒犯公主殿下,还不知收敛!”
话没说完,却看裴秋阳伸手,拿起旁边放在兵器架子上的一柄柳叶刀。
柳叶刀于男子来说本身太轻,是兵营中用来训练新兵的。
可裴秋阳拿在手上,却好像十分吃力。
白芷大惊失色,忙出声阻拦,“殿下!此等凶物,当心伤着您了,快放下!”
不想,裴秋阳却拿着刀,一下架在了吕通的脖子上。
周围顿时一片悚然!
吴修杰面色一变。
吕通脸上发白,看向裴秋阳,“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裴秋阳勾唇,“吕大人既然担心以后不能跟吴大人同僚而处了,那我就帮吕大人解决了这个顾虑不好么?”
吕通猛地反应过来——这九公主这是为护吴修杰而杀他?!
顿时眼底恐色露出,往旁避开,“公主殿下!我乃朝廷堂堂四品官员!无罪无旨!你不可随意杀我!”
“无罪?”
明明握着刀准备杀人,可裴秋阳的样子却像在跟人聊天谈心似的,笑得无辜,“你刚刚对本宫说的哪句话,不算有罪?”
吕通一下慌了,“公主殿下,方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公主殿**份!真不是故意的,您不能为了这样的小事就随意杀……”
“吕大人,”裴秋阳好像有点提不住刀了,晃了晃手腕,笑道,“你可别乱动,我这手不太稳。”
吕通顿时浑身僵住。
吴修杰哪里看过吕通这种怂样子,原本满心的错愕忽而又变得有些啼笑生非。
他朝吕通看了眼,转向裴秋阳,朗声道,“公主殿下,吕大人性情率真,唯独一个,就是眼神不太好,臣与其同僚,深知其症,还望公主殿下看在他知错认错的份上,高抬贵手,能放过他这一回。”
吕通立时点头,“是,我,我向来眼睛不好,还请公主殿下……高抬贵手!”
当着一众属下的面,吕通的脸可算是丢得一干二净。
裴秋阳嗤笑一声,朝四周转了圈。
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吕大人是个瞎子,那就算了。本宫总不能跟个瞎子一般计较,对吧?”
说完,在吕通满是不甘愤恨的眼神中,扔了手里的刀。
吕通刚松了一口气。
不想又听裴秋阳道,“对了,吕大人既然眼神不好,就不要在军营里待着了。免得耽误了朝廷大事。这样,本宫回去就跟父皇说一声,让吕大人早些回家歇息,也好养养眼睛。”
吕通顿时如遭雷劈,想说什么,裴秋阳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吴修杰跟在其后,问:“公主殿下,若是不想看鹰,可要去跑马么?”
完全没有在意吕通的反应。
吕通猛地站起来,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暗暗咒骂,“不就一个破落公主么!还想罢免我的职?以为她是谁!”
旁边跟着的随从有些担心,“可是头儿,那是九公主啊!咱们这回不会倒大霉了吧!”
“都怪那个吴修杰!要不是他带九公主来这儿了!谁会摊上这档子事!”
吕通满脸铁青,“吴修杰!你给我等着!”
……
另一头,总指挥使营帐中。
方鸿听到底下人的汇报,笑得乐不可支,挥了挥手,王万全便退了下去。
他转脸朝裴涵初看,“这就是太子殿下带九公主来的缘由?”
裴涵初笑着摇头,“倒也不是,这回只怕是那蠢货自己撞过来的。”
方鸿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怪道太子殿下要让吴修杰带着公主殿下往吕通那儿去的,这是为了故意引吕通失礼?惹来九公主的不满?”
裴涵初笑着喝了口茶,却没说是也不是。
方鸿却点起头来,“吕通是赵庭雨的门生,臣一直动不得,这回若公主殿下出手,料理了这人,那五城兵马司中,便等于除了一大祸患,往后为太子殿下做事,也能更便利些。”
裴涵初放下茶盏,却没接话,反而问了句,“对了,孤记得方统领如今也已到了婚配年纪吧?不知可说了人家了?”
方鸿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摇了摇头,“这小子一直不许我们擅自给他说亲,便熬到了这岁数都还没说亲,怎么,太子殿下也有意给犬子做个媒么?”
也?
裴涵初笑,“难道还有旁人要为方统领说亲?”
方鸿略显得意,“可不是么!前些日子,德妃娘娘派人给臣送了封信,问了那混账小子如今的年纪和亲事!说她有个亲,想给那小子相看相看,臣还愁着,能怎么说服那小子呢!”
裴涵初意外,“德妃?”
“是啊!”
方鸿摸了摸胡子,又犯起愁来,“只不过臣还没跟那小子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犯什么混,他娘只要一跟他提成亲的事儿,他就说胡话,把他娘气得不轻!”
说着,他看向裴涵初,“不然,太子殿下帮着给他说说呗?”
裴涵初想到无机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含笑点头,“那就让他明日去东宫,我问问他的意思。”
方鸿顿时大喜,忙起身给裴涵初道谢。
裴涵初摆了摆手,又道,“赵庭雨泄露考题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方鸿顿时一脸正色,“京城之中,最忌突然出现了大批关于考题的字画!且全是出自那白云书院的书生之手。殿下,臣怀疑,赵庭雨背后,还有别人!”
裴涵初的脸色沉了下来。
……
另一边,某处昏暗密室之内。
一黑衣人单膝跪地,将今日在街上吴修杰偶遇太子车架的事儿细说禀明。
无机手上正拎着一幅平平无奇的字画细看。
听完后,抬眸,短暂的沉默后,道,“知晓了,下去吧!”
黑衣人便一退而去。
秦风抱着胳膊坐在对面,笑了笑,“太子殿下很狡猾啊!也不是看不出吴大年的意图,居然还让人随驾?”
说着,又朝无机看去,“太子殿下是不是不爽你很久了?”
无机俯身,将那字画悬在灯火上,慢慢绕圈,开口的声音如同他的动作一般,无起无伏,“他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
秦风嗤笑,摇了摇头,“小公主这也太吃香了,你可得赶紧着些,不然以太子那扮猪吃老虎的,早晚给你……”
话没说完,无机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立时起身,跟他一同看去。
就见那字画上,悬起另一行字:景元十二年,泰禾公主出逃途中,曾于高柳县产下一女,取名,秋阳。
秦风一震!
看向无机,“这……”
无机抬眸,一双深眸之中,如暗涌狂起,可倏然间,又被另一股强大的阴暗情绪给深深地按压下去!
秦风皱眉,看向无机,“你的猜测居然是对的!那小公主果然是……”
话没说完,无机忽然将那字画丢在了火上。
火光瞬间暗灭,随后,又‘扑’地一下,喷烧而起!
倏然照亮了暗室之中无机清冷绝寒的脸。
秦风震愕,“你这是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