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皇太后举办冬日宴,遍请京中世家贵女。
名义上是陪着太后热闹,实际上大家心里都知晓,这是在给太子相看太子妃的人选呢!
各家贵女盛装出席自不必说。
长乐宫这边。
裴秋阳一大早被青梨拽起来,洗漱整装,描眉画目,穿戴首饰。
整个人打扮得,比那仕女图上的女子还明艳贵亮。
裴秋阳对着镜子一照,自己都惊了。
拨了拨胸前挂着的猫儿眼璎珞,只觉眼熟,问:“这是做什么啊?又不是我去选妃,这样浓重的,要叫其他人嫉妒红了眼,我多不好意思?”
青梨正奋力给她系腰带呢,闻言轻笑出声。
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殿下天生国色,本就生得叫人唯有仰视。”
裴秋阳戳了她一下,“还学会拍马了。是不是最近跟王万全走得近了?”
旁边白芷‘噗嗤’一声,笑着上前,用香炉在裴秋阳身前腰后熏了一圈,一边道,“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嗯?”裴秋阳闻着那香露,瞄了眼,“是鹅梨香?”
白芷点头,“东宫送来的。”
裴秋阳咂嘴,“太子哥哥想干什么啊?”
白芷轻轻一笑。
裴秋阳又道,“昨晚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白芷点头,“小全子都安排妥当了,殿下放心。”
“嗯。”
裴秋阳又拨弄了下胸前的猫眼石璎珞,心下冷笑,安悦华想出头?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几人正说着话呢。
外头王万全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驾到——”
“咦?”
裴秋阳讶异,忙跑了出去,果然看见裴涵初站在院子里,正在拨弄她那秋千。
立时大大笑起,“太子哥哥,您怎么来啦?”
裴涵初转脸,便是眼前一亮。
上下打量了一番裴秋阳,笑着点头,“不错,你跟前几个伺候的,倒是知晓你的长处。这样装扮下来,不亚于洛仙之姿啊!”
裴秋阳立时不满,“太子哥哥这样调侃我做甚?”
裴涵初却笑,转身道,“走吧!”
裴秋阳意外,“太子哥哥是来接我的么?”
从东宫到长乐宫可并不顺路,而且这里还是后宫,裴涵初一年都少来几次,而且每次基本都只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她说着,又眯了眯眼,朝裴涵初看,“太子哥哥,您今儿个,该不会是想拉我做幌子吧?”
“哈哈。”
裴涵初失笑,朝她看,“变聪明了嘛!”
裴秋阳伸手拽他袖子,“您想干嘛?快说!不说不许走!”
不远处,正是桐华宫。
宓嫔刚走出宫门,就看到裴秋阳扯着当朝太子,一副没上没下的轻浮样子。
眼神瞬间狞恶。
片刻后,转开视线,绕到了一旁的小路上,进了观雪亭。
秀露站在观雪亭外,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一个小内侍站在观雪亭中,笑着对宓嫔行了个礼,“见过娘娘。”
宓嫔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内侍恭恭敬敬地说道,“大爷说,诡门那边行刺失败,刺客还被国师捉住了,只怕会牵连娘娘,让娘娘自己拿个主意。”
宓嫔看着他。
又听他道,“若是娘娘想自保,大爷也能理解,只要娘娘拿出这个数。”
他比划了个手指,“大爷就能叫这件事干干净净,绝不会叫娘娘为难半分!”
宓嫔面色发白,转过脸,朝观雪亭外看了眼。
因为今儿个太后举办春日宴,大多数人都去御花园的惠海楼那边了,此处根本无人。
那小内侍还在说,“大爷说了,他也是没办法。为了替娘娘免除后顾之忧,倾家荡产地买了诡门的刺客,不想竟遇到国师,如今大爷不敢轻易现身,也是为着娘娘考虑……”
正说着,就见宓妃走到跟前,也不敢抬头,忙躬了躬身,“娘娘有何吩咐……啊!”
话没说完,宓妃忽而往前一伸手。
小内侍惨叫一声,根本来不及躲,肚子就被捅了一刀。
门口秀露猛地一颤,扭头一看,顿时面色惨白,赶紧地冲进来,捂住了那小内侍的嘴!
不远处。
一双眼盯着亭内看了许久,良久,轻笑一声,转开。
……
而另一边,裴秋阳还在扯裴涵初的袖子。
“太子哥哥,您不告诉我您打算做什么,我要怎么配合您呀?是不是?万一给您捅娄子呢?岂不坏事?快告诉我嘛!”
裴涵初失笑,扭头看她,“你倒是比从前会说话多了。”
裴秋阳一个大白眼,“我从前也很能说会道的好嘛!”
裴涵初摇头,“能说会道还能被人欺负哭了?”
“那是小时候的事好不好啊!”裴秋阳顿时脸红,不痛快地撒手,“不说就不说嘛,哪有这样揭人短的呀……”
没说完,就见裴涵初朝她招了招手。
她连忙凑近。
就听裴涵初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即不解地拧起好看的眉头,“为何呀?”
裴涵初笑,“你听我的便是。”
裴秋阳有点儿不乐意。
裴涵初却道,“你要是听我的,过几日我再带你出宫去玩……”
“我听!”
裴秋阳当机立断,“我今儿个就一切以太子哥哥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绝不反抗!”
“……”
裴涵初真不知是凶她好还是打她好,“胡说什么。”
裴秋阳坏笑,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还往他跟前凑了凑,故意道,“这样行不行?”
被他嫌弃地推开,“成何体统!”
“嘿嘿。”
……
荣昌太后信佛,御花园中便修了一座惠海楼,以供荣昌太后参佛寂寥,偶尔到此散心赏花时休憩所用。
虽说是一座楼,可前后院子,花厅,以及种种摆设,可不比一般的宫殿少。
而且还胜在宽敞,景致又好。
如今初初入冬,开了许多山茶与蟹爪兰,颜色亮丽,十分地好看。
今日的冬日宴,便在此举办。
各家贵女由府中主母带着,也早早入席,正与荣昌太后其乐融融地说笑。
正热闹间,就听内侍长唱,“太子驾到——九,唔!”
九,唔?
众人微讶,纷纷转脸。
就见前头,一双绝色之人,前后走进。
当首男子,面如冠玉器宇不凡,通身贵气,叫人过目难忘。
雅致无双之中,却又隐隐一股威仪之态,十分慑人。
众人一看,便知这是太子了。
不少女儿家当即红了脸。
有人暗道,从前只听说太子储君多年,能力非常,不想连相貌竟也这般……出众。
接着又看到裴涵初身后的女子,瞟了那传唱的内侍一眼,那内侍登时便噤了声。
好大的威风!
众人细看过去,就见这女子,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云脚珍珠卷须簪,眸若秋露,脸若银月。
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尤其胸前一枚猫儿眼宝石璎珞,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通身荣华贵气,直接将场中所有女子瞬间便压了下去!
众人还不待反应过来这女子是谁时。
就听荣昌太后笑道,“初儿来了?怎么跟这皮猴子一起来的?”
众人回神,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裴涵初含笑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孤不过来给太后请安,倒是搅扰各位雅兴了。”
众人纷纷称不敢。
又不知裴涵初身后的女子是谁,正犹豫如何请安时。
就听其中一家主母带着女儿行礼道,“参见九公主殿下。”
九公主?!
那不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么?
心下惊异,再次行礼,“参见九公主殿下。”
裴秋阳眼睛转了一圈,没看见安悦华,心下掠过一丝淡淡疑惑。
笑了笑,“都免礼吧!”
然后视线又落在方才第一个朝她行礼的太子太傅家长媳,和她身后的孔悦身上。
前世太子选妃,孔悦难道也来了么?
正琢磨呢。
就听荣昌太后在上头道,“你这皮猴子,是不是又闹太子,让他带着你过来瞎捣乱了?”
众人听着这话,暗暗想起京城之中关于裴秋阳的盛传。
跋扈,蛮横,骄矜,张狂。
再看少女明艳骄傲的脸,心下各自琢磨。
却听裴涵初笑道,“孙儿刚好在外头遇见秋阳,就与她一同过来了。”
说着,朝裴秋阳看了眼。
裴秋阳笑着跑到荣昌太后跟前,道,“皇祖母,您当着这么多人,好歹给我留点面儿嘛!”
看她这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仿佛丝毫不曾为文敬之的死有过半分忧愁。
荣昌太后微微一笑,拿护甲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还会要面子?”
裴秋阳被她戳痛,往后缩了缩。
后面裴涵初走过来,道,“皇祖母,孩儿带回来的雪莲,您可吃了么?”
荣昌太后转开注意力,朝裴涵初慈善地笑,“极好的东西,难为你记挂着哀家。”
裴涵初笑,在荣昌太后身边坐下,“孙儿应当的。”又朝裴秋阳看了眼,“不是说要来凑皇祖母的酒喝么?到孤这里来坐着。”
裴秋阳立时跑过去,亲昵地坐在他下手,朝他笑。
那副样子,叫明眼人看着,都知晓——太子与九公主的关系极好!
荣昌太后扫了一眼,笑了笑,道,“今日哀家闲来无事,请了几位世家旧交过来坐坐。正说着时下京城里孩子们平时喜爱的趣事玩意儿呢!你倒正好来了,不如一起听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