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秋莲被她的眼神吓住了。
这辈子,除去慕容尘,她只在一个女人的脸上看到过这样让她不寒而栗的神情!
一股寒气陡然从脚底钻了上来。
她止不住颤抖地瞪向花慕青,“你……你到底是谁?”
花慕青的笑意却更盛了。
那妖美幽兰一般的脸上,仿佛绽开了一朵于暗夜里刺目染血的曼陀罗花。
一张巨大的般若恶鬼的青面獠牙面孔,从她的身后冉冉升起。
朝褚秋莲,垂下圆如灯笼的血目。
褚秋莲的瞳孔一点点收缩。
直到花慕青满是璀璨烂漫笑意地,靠近她的耳边,吐着气儿,带着一丝残忍地慢幽幽说了句——
“我是宋云澜啊!花家长妇。”
花家长妇!
这是云后当年第一次见她时,这么称呼她的。让她自觉没了面子,一直也没对外人称道过!连花想容都不知!
宋云澜?云后?!
褚秋莲收缩的瞳孔在震骇间,已经凝缩成了一个极致的黑点。
花慕青松开她,抬眸明媚一笑。
分明是花慕青的脸,却又映出了云后的神态!
她的身后,那青面狰狞的般若鬼,‘吼’地张开血盆大口!
“啊!!!有鬼啊!!!鬼来了!!!”
凄厉的惨叫,惊动了整个花府。
溪水淙淙的假山边,花慕青扶过一朵盛开的红色胭脂花,低下头,轻轻地嗅着。
那花朵红如鲜血,映衬得少女白面如仙似魔。
福子惊魂未定地站在后头,不敢看前头,那看似谪仙白莲,却玩弄人心掌控生死于鼓掌之间的花慕青。
她的手段,像极了那种于夜色下以美貌清歌惑人,一张口却毙命无形的的鬼女。
福子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张口想说什么,可却最终还是没法说出来、
却听前头垂眸闻花的花慕青又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杀了花良才,我给你一个机会。”
福子惊讶地瞪大眼。
便见那美得风华绝代的少女转过脸来,微微一笑,“今晚,跟我一起做一回索命的无常恶鬼去吧。”
福子激动得浑身颤栗,一下跪倒在地,抖着嗓子道,“多谢小姐!”
……
当天中午,花峰在大理寺就得知褚秋莲疯了的消息,还有人多嘴说花慕青曾去看过褚秋莲,可却被花峰直接下令杖毙了。
花慕青得知这消息时,就明白,花峰现下无论怎么怀疑自己,都绝对不会闹到自己跟前来。
毕竟,将来自己真的入了宫,他的荣华富贵,可还要指望自己呢!
算计如花峰,定然不肯舍弃她这么好的一颗棋子的。
并不意外。
只是……宫里那位娘娘,不知道,会有个什么反应呢?
是不是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
呵,花想容,这才只是你痛的开始而已。
……
皇宫,华榕宫。
“哐!”
御赐的金边牡丹富贵如意茶盏被摔了个粉碎。
一身铁锈红撒亮金刻丝凤仙花宫装的美貌女子,柳眉倒竖地站了起来。
雪白的胸口,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不断起伏!
她愤怒地又抓起旁边的一座贡品的锦鲤戏珠的花瓶,正要朝地上砸去。
门口的太监匆忙唱道,“皇上驾到!”
女子一愣,旋即跪坐到了地上,用蜀锦的丝帕遮住满脸来不及消散的扭曲阴鸷,声音娇嗲地哭了起来。
“爱妃这是怎么了?”
杜少凌的声音在上头响起。
女子一抬眼,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对上杜少凌视线的那一刻,倏然落泪,“陛下,嫔妾的母亲,疯了!”
杜少凌看着她那双眼,无端便想起上午在茶楼见到的那个纵使哭着,却还有自己的一点情绪与坚持的眼睛。
笑了笑,亲手将她扶起,柔声问,“怎么会这样?并未听花大人提及啊!”
这女子,正是宠冠六宫的花想容!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毒,随后又更是哭得软倒在杜少凌怀里,“父亲最近埋怨母亲呢!陛下,您一定要替嫔妾做主啊!”
杜少凌看怀里的泪人儿,笑着替她擦了擦眼泪,“做主?那我让太医院院判亲自去……”
“陛下!是花慕青,就是臣妾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害了我母亲!”花想容的声音真跟那黄莺一样,纵使这般愤愤要人命,却也听着跟鸟鸣吟唱一般。
杜少凌一笑,“这可不能乱说,花大人心里应当有数,莫要随意听信了他人谗言,这般中伤家里姐妹。”
花想容当即心下一沉——那贱丫头还没进宫,皇上居然就开始维护了?
这要是进了宫,那还得了!
当即扭身缠住杜少凌,雪白的胸口压在杜少凌的胸前,一张脸却是无情无欲地可怜兮兮望向杜少凌,“可……到底发生何事,嫔妾还是想知道个清楚。殿下,若是您准许,嫔妾想……”
杜少凌一笑,按住她的腰,语气暧昧地低笑,“你想要如何都可。只看你今日如何让朕高兴了。”
“陛下~”
“哈哈。”
本该是为母病重而忧心忡忡,转眼却又去小意温柔地伺候男人。
杜少凌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这世上,到底还是没了那个最真性情的女子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非要从那凤鸾台上跳下去?
明明可以……
杜少凌闭上眼,被花想容按在了床内。
帘慢落下。
遮蔽阻挡了很多来不及回想的东西。
……
入夜,子时。
花慕青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外罩同色褙子,行走在幽幽月下。
如水的月色,在她身上折射出寒凉的蓝光,映射得她手里提着的白皮灯笼都似乎散出一层模糊的氤氲光晕。
福子跟在她的身后,本是干瘦的脸上,几月来也长得圆润了一些,倒是能看出越发漂亮的五官。
只是一双眼睛,此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瞪得微圆。
两人一直走到了如今关押花良才的柴房。
花峰担心他会去皇宫找花想容,于是命人将他关在了这里,说是要打断腿。
可看这柴房里透出的灯火通明,以及传出来的阵阵高笑,只怕只是变相软禁而已。
福子似乎无法接受地攥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