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霸天不知卓子陵功夫深浅,本想夺过经书,却又顾忌剑爷山两位弟子在场,一时难以定夺。
卓子陵见他脸色变幻无常,转瞬猜到他心中所想,将经书放归怀中,笑道:“经书即使到了你手中,若无本派前辈指点,想要参透玄妙,少说也须三五年光景,若想有所成就,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不成。卓某和剑爷山两位先生同来,其意何在,你应该明白,还请道兄审时度势,别再迁延不决!”
于霸天惴惴不安,道:“于某明白,如今天下大势,兵戎一触即发,江湖中人也不能独善其身。于某认祖归宗也好,归附海外派也罢,只要倒戈中原武林,三位就大功告成了。”
骆停笑道:“《玉矶真经》是昆仑派答应给你的,道玄尊者名震天下,出口必不食言,而我海外派许诺给你的,尊老祖吩咐,只多不少。到时老兄你左手金银,右手绝学,两全其美!”
于霸天心神一荡,仿佛绝世武学、财宝美色皆已摆在面前,平生所求再无他物。他暗中权衡,倘若这些好处一一应诺,自己一介江湖草莽,又非食君之禄的朝廷鹰犬,倒戈中原,投顺海外派,有何不可!
“我于霸天在中原遭人唾弃,前几日更是杀害同盟,实在难以翻身,不如破釜沉舟,答应了他,即能得到《玉矶真经》,又能在海外三岛安身立命!一旦身入魔教,杀几个铁剑帮弟子算个屁,还管他什么身败名裂!”
于霸天想到此处,只觉柳暗花明,正要答应,可话到唇边,又盘算道:“宝珠玉者,殃必及身!我于霸天再落魄,也是堂堂昆仑掌门,别的事尚可周旋,要是身入魔教,当真万劫不复!”
他茅塞顿开,抱拳笑道:“子陵道兄,骆先生,莫先生,我看这事……”话未说完,忽见卓子陵脸色一沉,喝道:“于霸天,你竟设了埋伏!”
于霸天闻声一怔,只以为他察觉到林中弟子的动静,正要解释,却听远处有人高声喝道:“匹夫于霸天!快还我徒儿!”是个女人声音,铿锵有力。
于霸天闻声一怔,急忙转身观望,只见树林边的一条黄泥路上,十几匹骏马飞奔而来,势如龙腾虎跃。为首者一马当先,格外醒目。于霸天定睛细看,见马上客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道姑,正是青城山静慈庵的庵主,青衣师太!
马蹄风驰电掣,转瞬来到近前。青衣师太目不旁顾,抖开麝尾拂尘,指向于霸天,怒道:“姓于的,还不还我徒儿!”
于霸天并不知道陆雪夷是青城弟子,见青衣师太发雷霆之怒,一时间惊慌失措,问道:“师太,这话从何说起?”
卓子陵等人见青衣师太性如烈火,让于霸天还她徒儿,暗想这位于掌门定是做了偷鸡摸狗之事,犯了道姑的怒,不由得心中暗笑,作壁上观。
陆雪夷按捺不住,正要出林相见,却被老者一把拦住,轻声道:“不急,你师父已经来了,还怕她不要你么?”
陆雪夷只怕师父和于霸天一言不合,刀剑相向,依旧要动身出林,可督脉诸穴一阵麻痛,浑身顿时没了力气,竟不能开口说话。
原来老者取穴精准,眨眼间戳中了陆雪夷腰阳关、命门、悬枢、大椎、哑门等七处要穴,将元气画地为牢,低声笑道:“你这小丫头,戏才演了一半儿,可不能出去搅局!”随即将她交给韩商,道:“抱紧,别让她逃了!”
韩商不敢怠慢,只怕陆雪夷摔伤,即刻将她扶稳。两个人身形接触,体温互觉,一股生平未历的燥热感席卷全身,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韩商心潮狂涌,口干舌燥,不敢看陆雪夷的神色。而陆雪夷冰清玉洁,从未碰触过男子之身,只觉韩商臂弯孔武有力,却在不停地颤抖,便知他紧张惶恐,一颗芳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林中卿卿我我,林外却剑拔弩张。青衣师太一心牵挂爱徒安危,瞥了卓子陵三人一眼,又问道:“于霸天,你约贫道来此,却装傻充愣,究竟居心何在?”
于霸天连忙道:“师太,我真不明白你说……”
青衣师太从袖囊内取出一封书信,道:“这信可是你写的?”展信读道:“令徒在此,速来平程客栈相会。落款清清楚楚写着‘昆仑掌门于霸天’,怎能有假!”手腕一抖,书信如刀,朝于霸天射去。
于霸天接信在手,急忙展开去看笔迹,恍然明白定是有人鱼目混珠,却不知如何辩解。又听青衣师太道:“贫道才要动身去杭州,接到这封信,快马赶去那家平程客栈,竟然又接到一封信,约我来这里相见!于掌门,你安排得如此周密曲折,不会只为戏耍贫道吧?莫非和这三人有什么关联?”
于霸天百口莫辩,林中的老者却已捧腹大笑,强忍着不敢出声。韩商凝神沉思,不知这老者费尽心机,故布疑阵,究竟意在何为。他定睛去看青衣师太身后的十几人,夏铭焉、武素心也在其中,心中大觉宽慰;余者除了八名静慈庵弟子外,还有四名男子,一人是陆与峰,另外三人从未见过,但其中一位年岁较长,观其容貌气度,想必应是青城剑派的掌门人,谭连化。
青城派属天师道一脉,按男女弟子分为两门,一是静慈庵,掌门人青衣师太,门下专收女徒,另一门叫青城剑派,掌门人便是谭连化。青衣师太嫉恶如仇,在武林中倍受称赞;而谭连化多年以来和灵波教勾结甚密,在江湖中也是尽人皆知。
青衣师太洁身自好,原本不愿和谭连化同行,不过西南武林在夔州有个豪杰聚会,青城派是川中武林大派,二人一门同宗,只好结伴前往,聚会一散,便马不停蹄赶赴杭州。
一行人昨日在吉祥镇落脚,打算午后动身,可还未上马便接到了那封书信。信中虽寥寥数笔,但青衣师太心有牵挂,当即猜到是陆雪夷出了危险,匆匆找到平程客栈,果真遇见陆与峰。
当时陆与峰觉察妹妹和韩商不见踪迹,在客栈四周找寻半晌,一无所获,正和素心、铭焉发牢骚,料定是韩商将陆雪夷带走,可青衣师太赶来,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众人手足无措之际,那店家受人嘱托,又送上一封书信,凭借信上交代的地点,这才快马赶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