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官道之上,一行人皆身穿黑氅,于五丈宽阔的道上纵马而行,向沧海湖疾驰而来。
为首的男子莫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发鬓若裁。
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只是于发尾末梢用黑缎简易的扎了一个辫子,齐眉勒着一道狼纹抹额。
男子内衬穿红箭袖,外披着一件狼毫黑氅,腰间悬着一枚黑色璞玉雕刻的令牌,令牌之上并无什么雕刻花纹,只有一个丁真楷草的“狼”字。
“公子,那便是试剑城了。”
一名须发皆白,干瘦的如同一只鱼鹰的老者牵着缰绳,骑着马于男子并立后指着百丈之外的沧海湖上的城池说道。
新元会,江湖之上的江湖世家都应前去赴会,而他们这一行人亦不例外。
“走吧。”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拽住缰绳,轻喝了一声。
“踏雪!”
而那匹乌云踏雪的名马放佛听懂了男子的命令一般,双蹄腾空,扬起了高傲的头颅,迎风向沧海湖的方向蹄不沾地的疾驰而去,只在官道之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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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仙峰
天机楼大殿之内
“据说那什么楚阳王也会来我们试剑城,是吗?”闻人莲卿斜躺在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放佛那号称“小人屠”,手握绥阳兵权的楚阳王殿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确实是这样,不过这在历年以来却是个例外,”坐在闻人莲卿对面椅子上的花云裳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盏,回道,“皇朝怎么会伸手江湖之事?”
首座之上的欧阳红雪只是遥望着远处,那是盛京城的方向,并没有作什么回答。
而下座的医酒屠却有些不以为然道:“管他甚么楚阳王楚阴王的,只是一个新元会罢了,还是该喝酒的喝酒,该喝茶的喝茶。”
“你们说这次那楚阳王参加新元会,会不会是因为那百里娃子的缘故?”医酒屠好像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闻人莲卿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我那个徒弟?”思付了片刻后继续道,“或许吧,毕竟能通过试剑楼十五层,放眼整个绥阳也倒是难得。”
花云裳听后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瓷盏,衣袖轻掩面颊笑道:“你闻人莲卿也这么护短的吗?”
而医酒屠和欧阳红雪听了花云裳的话之后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去去去,喝你的茶去。”
闻人莲卿好像猫被踩了尾巴一般,白了花云裳一眼。
良久,闻人莲卿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那熟悉的道袍身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今日这新元会,我就不去了罢。”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惊异。
“难道是因为龙虎山的张天师...”
花云裳话说至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人莲卿摇了摇头,不予置否,而是轻轻地摘下了右手拇指之上刻有龙虎二兽的玉扳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猛的饮尽手中玉酒壶内的春风醉,酒水滴落,打湿了那价值千金的狐白裘。
“走了。”
说罢,闻人莲卿脚踏玉剑,向剑仙峰外飞去了。
漫天飞雪之中依稀看见了他头上那顶玉冠道簪被摘落,任由凛冽的寒风吹乱他的长发。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能释怀么。”花云裳见闻人莲卿的身形消失在了风雪之中,轻叹一声道。
欧阳红雪摇了摇头道:“道门清净,龙虎山或许真的不是他所栖落的梧桐。”
试剑城之外,城内众人只见一袭白衣,足踏一柄玉剑离去了沧海湖,向那瀚州方向去了,只剩下满座惊叹,真乃仙人之姿。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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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沧海湖的方向至山海城前,已被搭建了一条宽阔约三丈有余的水中栈道,以供来客过往,而那些艄公们也是讨得了一日的清闲。
往日从未有过兵卒把手的山海城门,也多了几个身穿天机楼弟子练功服的少年。
“师兄,今年新元会是怎么了,”一个外门弟子指着那条水中的栈道说道,“搞这么大的排场?”
而这队人之内唯一的一名内门弟子得意道:“这你们便是有所不知了,今年的新元会除了绥阳那几个死太监之外可还有一位贵客!”
这一话说出来,几个外门弟子都来了兴趣,纷纷凑上前问道到底是哪位贵客。
内门弟子回道:“这贵客呢,那便是…”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吊吊这些外门弟子的胃口。
“师兄,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哪位贵客。”
“是啊,师兄你别卖关子了。”
“…………”
“行行行,都别嚷嚷了,”内门弟子道,“我告诉你们吧,那位贵客呢,便是绥阳王朝当今的楚阳王殿下。”
“楚阳王殿下?”一个外门弟子惊异道,“就是那位“小人屠”?”
“这话要是给有心人听见,指不定是要掉脑袋的。”内门弟子赶紧捂住那外门弟子的嘴,“这绥阳王朝除了姜政殿下,还有谁敢称是楚阳王?”
小人屠虽是绥阳中不知道哪个人给其取的绰号,但据说那位楚阳王殿下本人却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不知是贬是义的称号。
正说话间,远处沧海湖的栈道之上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便由远至近。
“什么人敢闯山海城!”
内门弟子惊道,可话还未说出口,一匹全身乌黑如墨,无一根杂色毛发,而四足却是初雪一般纯白的神骏出现在他面前,而在这匹乌云踏雪的神骏之上的男子则是更为英气逼人。
紧随踏雪之后,那队身穿黑氅的人马也越过沧海湖之上的栈道来到了山海湖之前。
“你...你是什么人。”
内门弟子喉头滚动了一下,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对神骏之上的男子说道。
男子从腰间取下了那枚玉石令牌,一个“狼”字出现在内门弟子眼前。
“塞北天狼堡!”
内门弟子顿时有些不知该做何言,刚刚那妙语连珠的模样也消失不见了,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您…您请....”
而这队人马显然并没有想为难这个弟子,为首的男子点了点头,带领着黑氅人马进入了山海城之内。
而就在踏雪的前蹄刚刚踏入山海城之内,男子回过头来,嘴角勾起弧月一线道:“你刚刚问我是什么人?”
内门弟子战战兢兢,并不敢回话。
男子一挥狼氅衣袖,驾着踏雪进入了山海城中,只留下了一句话尤回荡在内门弟子的耳边。
吾名曰,臧北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