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啊,你还是这般急性子,这离约定之期尚有一年光景,你就已经动身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女子耳旁响起。
女子闻声转身望去,一个老头也不知是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而这鹤发童颜的老者赫然就是一直跟随在陈青玉众人后的酒老前辈。
看清了老头儿的样子,女子笑了笑道:“怎么,我若是不来,怕是他要在这唐门里丢掉了性命。”
酒老头微微摇了摇头,踱着步子转身望向掩在巫山十二脉之后的唐门,长叹道:“这次唐家堡的事情,怕是远远不止一个唐砚遭人凶杀惨死那么简单了,那铁心素问怕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唐门内唐秉那从不肯让他人踏入的神秘宅子,巴蜀之地突兀出现的西域难寻的尸魂断神草,唐门讣告天下,中原武林四分气脉汇聚在这川地,这种种迹象都不经让酒老头心中感到深深不安。
而女子却仿佛有些不以为然,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勾人心魄的弧线,不屑的回道:“那只不过是有个把个当年没有清理干净的西域余孽罢了,他西域羌贼若是再意图伸手染指我们中原九州。”
说道这里,女子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抹凶光,将那凶恶的鬼脸面具重新戴在脸上,冷声道,“那我火烧云就将他们的手全给剁了!”
当年西域联军犯境之时,绥阳王朝被杀的节节败退,几乎已成溃败之势,西域江湖和以大月氏为首诸国联军兵临中州大都盛京城。
本为求自保的一些中原武林大宗也皆是不得不投入战场,可他们本就是各自为战,因此终只是饮鸠止渴,而在胜利的天平几乎一面倒向西域之时,一个神秘的宗门出现了。
这使得本如一盘散沙的中原武林团结一致,最终杀的西域联军兵败如山倒,而那恶鬼面具和那一身赤色云霞的战袍几乎成了西域江湖后来数年间的噩梦,小儿夜啼闻鬼面红云而止,但这神秘宗门在西域之战胜利之后,新江湖时代便永远的销声匿迹了,至今二十年,江湖之上从未有过其一星半点的消息。
只出现了短短数月,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挽救中原九州于水火之中的这个神秘宗门就叫———火烧云!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却又有一些陌生的名字,酒老头眼角有些湿润,仿佛是一坛尘封二十年的老酒再次被启封了,又仿佛是遇见了一个阔别二十年的老友。
酒老头微微仰起头,让满盈的泪水又倒流了回去。
女子看着酒老头这幅感伤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当年凶名赫赫的医酒屠竟也是这般的性情中人吗?”
“哈哈哈....四公主你就不要再调侃老夫了,”酒老头神情又恢复了平静,捋着胡子笑道,“那小子,你怎么看?”
那人自然指的是刚刚离去的陈青玉,谈到陈青玉,女子轻轻摘下脸上的鬼面,耸了耸肩道:“十九岁,半步踏入人法地境,实力不好说,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好,”女子又想起了刚刚陈青玉那幅支支吾吾的老实模样,笑道,“但为人,我看不错。”
听了女子这番评论,酒老头白了她一眼道:“十九岁人法地境,已经很是聪慧了,可不是人人都会有你这怪物般的天赋。”
女子听了酒老头的调侃,轻笑了一声道:“看来陈玉枫那老家伙,这些年给教的还不错,那老家伙还在那庐州吗,我也是有好几年不曾去看看了。”
“那老家伙已经.....死了。”酒老头叹了叹,望向远方回道。
女子闻言一怔,在她记忆里,那强悍无匹的老家伙怎么会死,五味杂陈涌上心头,但最后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了。
“唉,陈玉枫啊陈玉枫,有着一身独步天下的实力却一辈子都在为他人而活,达到了剑道之极致却鲜有人知,”酒老头摇了摇头,叹息道,“为了一个女子踏入红尘仙人境,却也因为一个女子退回天法道境,还折上了余生的性命。”
对于陈玉枫这个人物,酒老头为他感到了太多太多的不值和惋惜。
“江湖,不就是这样吗?”女子走到酒老头身边,一起望向远处的庐州方向,望着那昔日老友,前辈的埋骨之地。
酒老头望了女子一眼,随即笑了笑,望着远处感叹道:“是啊,江湖就是这样啊,有着太多太多的意气风发和不甘,正因如此,这才是江湖啊。”
“那小子似乎要一个人,”女子转头道,“你不去跟着看看吗?”
酒老头愣了愣,旋即笑道:“自然是要跟着去看看的,要是这宝贝疙瘩少了一根汗毛,那欧阳老贼不得活劈了我这副老骨头。”
女子听着酒老头带有些调侃的话语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回道:“你医酒屠还能怕了他欧阳红雪?你可不是最不服输的吗。”
“可别,四公主,这话可是你说的,并非是酒疯子我说出来的,”酒老头回道,“要是让那欧阳老贼听到了,我又喝不上他那天机楼里私藏的好酒了。”
女子听着这两个老家伙之间的瓜葛,不禁笑道,“我看你天天喊他欧阳老贼,要我是他才不会把那好酒给你喝。”
“行了,老夫不跟你扯这嘴皮子了,老头子我说不过你,”酒老头摆了摆手,“那欧阳老贼交待我的任务,我可得给他办好了,四公主,就此别过。”
酒老头说罢,纵身向唐门的方向去了。
女子笑了笑,望着远处西南的方向,那里便是庐州城了,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不免有些酸涩,境界高深如他陈玉枫这般亦是敌不过岁月的蹉跎,也不知若是再十年之后,这个江湖又会是什么样子。
女子面向庐州的方向,缓缓将鬼脸面具重新戴在脸上,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枯叶飘旋着落下,落叶轻轻停留在古树的枝干之上,女子的身形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