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用盆盛着一大碗粘稠的白米粥,是昨晚阿娘熬的。
还记得昨晚就在灶台边,阿娘笑容温和的叮嘱:“去了燕都要听舅舅的话。”
“多吃点,路上才有力气。”
她还说:“我苦命的月娘,都怪阿娘保护不了你。”
泪水再一次打湿了双颊,林月颤着手端起盆,身上一阵疼。
但她没哼声,把盆里的粥倒进了锅,点火热粥。
明晃晃的火焰在土灶里燃烧,窜出一点点火星,蒸干了她脸上的泪,也温热了锅里的粥。
澹澹的米香飘出。
林初灭了火,舀了一碗先给了玉娘:“吹一吹,小心烫。”
然后用瓷碗又舀了些,端去堂屋。
江大壮和江辰都在堂屋里,原本话多的江辰,应该听说了她家的事,只沉默的坐在一旁。
放下瓷碗,她招呼了一句:“饿了吧,都来喝点粥。”
说完,便抱了弟弟,转身回了灶房。
她舀了最后那点粥,抱着弟弟,坐在灶台前,用快子沾了一点一点往他口中送。
“小家伙,吃一点吧,以后再也吃不到阿娘熬的粥了。”
然后她跟着轻轻喝了一口,泪顺着眼角无声落下。
这大概是她喝过最好喝却也最苦涩的粥吧。
喝了粥,休息了一阵,林初抱着弟弟回到堂屋。
江辰迎上来道:“月娘,你既已归家,我与二哥便先告辞了,家母生辰将至,再耽搁下去,恐怕错过。”
“既如此,我便不留二位了。”
说着,她将人送至门外,停下脚步,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
“大姐?”雪娘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指。
她收了视线,吩咐:“去帮阿娘找一套干净的衣裳。”
林母去世,林父完全靠不住,如今家里就她最大,下面还有三个小的要养,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已经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家,根本不忍心丢下弟弟妹妹不管。
想起林母临终时的目光,她咬了咬银牙,办法总比困难多,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林母安葬了。
林初忧心忡忡的去灶房,端了水回卧房,准备为林母简单梳洗一下。
这时,雪娘拿了个布袋子递给她:“大姐,这是刚才那个大胡子哥哥给我的,他让我等他们走远了再给你。”
江大壮给的?
她疑惑的接过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还有个精致的小瓷瓶。
这……
她下意识捏紧了子布袋,往屋外跑。
动作太大,伤口一下被扯开,她冷吸了口气。
手中的布袋沉甸甸的,她和江大壮不过萍水相逢,他不光救了她,还好心送她回家。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又怎能接受他的银子。
可眼下她也追不上他们了。
雪娘也跑了出来:“大胡子哥哥还说,以后还他就是了。”
她的手握得更紧,以后……还会再见?
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真的特别需要这笔银子。
脑中思绪万千,默默咬紧了牙龈,她决定接受他的好意,凭她的能力,有了这些银钱,以后一定能够连本带利,几倍的奉还。
在门口安静的伫立了一会,她才回屋,把银票和银子藏好,只留了小瓷瓶。
小瓷瓶是治外伤的药。
林初先给林母简单梳洗,换了身衣裳后,自己去偷偷敷了药。
这药效果还真不错,她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便觉得整个人舒坦多了。
临近夏至,天气渐热,林母的尸身不宜在家搁置太久。
清早,趁着幺弟和小妹都还没醒,她叮嘱了雪娘顾家,扛着锄头独自出门。
在离家不远的荒地上选了个地方,当作林母的墓地。
虽然伤好了些,但还有些疼,林初不敢太用力,所以挖坑挖得比较慢。
一会就起了一身汗,她停下来,坐在杂草上休息。
不经意地一瞥,却在杂草里发现了几朵黄色小花。
凑近,摘了一朵,根茎便有白汁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