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苏家大爷,怎么有空来他们穷乡僻壤了?
苏桐眼神有一瞬间停滞,随后又恢复正常,装作压根没听到他声音,叼着已经没了糖的棒棒糖根,转身,随意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瞥了他一眼,便双手插兜,步履懒散的往院子里走。
对于不想搭理的人,她一向疏离得如同一个真正的聋哑人。
况且在十里八村人眼里,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聋子,虽然偶尔嘴里蹦跶出几个字,但也只是些三岁小孩都能说的话。
对于她能说些简单的话,村里人并不奇怪,毕竟他们都知道她五岁之前也勉强算是个正常小孩,只是后来才彻底失聪,
村里人有点迷信,不让自家小孩跟她玩,因为他们觉得她是个被抛弃的野种,和她一起会沾上霉运。
因此,大多数时光,她都是跟着爷爷一起呆在苏家祖宅里。
老爷子苏澈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他只是苏家旁支的族人,年轻时也曾经在外闯荡,但后来厌倦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就自请回来守着祖宅。
至于苏二宝,是她去山里打猎,从山沟沟里捡回来的孩子。
山里捡的孩子基本都是穷人家养不起,丢弃的。
老爷子本来准备把他送给隔壁村的黑瞎子养,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老爷子只能妥协,把二宝留下来。
她给二宝取名叫苏乐,希望他一辈子快乐。
小名是老爷子给取的,原因很简单,二宝在他们这个小家排老二,所以叫二宝。
是二宝和爷爷治愈了她孤冷的心。
而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早已经被时间杀死在她的记忆里。
他来准没什么好事。
苏桐思索着,手指放在脖颈处,取出一条银色项链,上面吊着把小拇指大小的银色钥匙。
轻轻抚摸了两下,又放回去,她不太愿意深想,走到院角的水井边,取了水桶打水浇花。
门口,苏玉黑着脸打量着苏桐,耳边是轿车聒噪的警报声,他心口郁结,取了跟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平复心里翻涌的情绪。
跟个聋子较什么劲,她又听不到,还是早点办好事,回去帝都。
苏玉大步走回堂屋门前,对靠着藤椅休憩的老爷子说:“七叔,麻烦您把我刚才说的,跟桐桐再好好讲讲,当年把她送回祖宅,也是情不得已,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她跟我回去,总比一辈子留在乡下强。”
说完,他看向正在院子里浇花的苏桐,靠着墙壁继续抽烟。
他狠狠地吸一口,然后又吐出来。
白色烟雾朦胧了他的脸,也遮挡住他眼底深深的恨。
和她妈那个贱人长得真像。
苏桐感受到苏玉的目光,抬起头朝他望过去。
苏玉立刻收敛了恨意,笑着同她点头。
“小木头,过来。”一旁老爷子起身来到门口,跟苏桐招手。
苏桐立刻放下水壶,朝他跑过来。
一靠近,老爷子就唬起脸,轻轻敲了一下她脑门,严肃道:“今天你又带着二宝出去胡闹了,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整天还跟个野猴儿似的,就该治治你,湿衣服穿着对身体不好,还不快去换了,一会儿来书房找我。”
她护住脑门,哼哼一声,清澈的眼眸在望向老爷子时,自动剖除了冷漠的伪装,露出无声的控诉。
“快去。”老爷子催促。
“痛。”她委屈的微微撅嘴,挽住老爷子胳膊摇晃。
老爷子被晃得头晕,却没推开她,妥协的说:“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
从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她手里,眼睛里满是宠溺:“最后一根,你自己看着办。”
她笑着接过棒棒糖,扯开糖衣,不甚在意的说:“再买。”
“你别想,我让老板以后都不进货了。”老爷子得意的挑眉。
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对着老爷子龇牙,赌气的冷哼一声,转身跑了:“自己买。”
……
等苏桐跑得没影,全程关注两人互动的苏玉吃惊地问:“她能听到?”
老爷子摇摇头:“没,只是学了些简单的唇语而已,勉强够用。”
“哦。”苏玉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你等等,我一会和她好好谈谈。”
“好。”
……
苏桐听老爷子的话,回房很快换好了衣服,但她没有立刻去书房,磨蹭了好一会才过去。
她有点生气,因为最近没棒棒糖吃了。
她喜欢吃糖,最爱真知味的。
书房前,苏桐推开门,直接走进去,没得老爷子允许,就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软软的靠上木椅。
“给我站好,我让你坐了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都怪我平时对你太放纵。”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大声训斥,然后话题陡然一转,“收拾东西,明天你就跟着你爸滚回帝都。”
软趴趴的人儿听了,“腾”地一声站直身体后,便要去摸老爷子额头:“爷爷,你没发烧吧?”
虽然苏玉从血缘上来说是她爸,可他和二宝才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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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姐:众筹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