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哪到哪儿,这不吃饭的时候章朗祖又被杨子衿摆了一道,章朗祖依旧习惯性大快朵颐,他历来就是这样一种豪放不羁的性格,在别人看来,无疑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少年郎,或者说心大无物。
但在杨子衿看来,这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在一些有见识的老江湖看来这叫粗中有细必成大器,给一些伪君子看来这叫绵里藏针。
对于杨子衿而言,这种性情他不讨厌也不喜欢,但是就是对他那一声娘娘腔不满,所以他就是要坑一坑这个目无于子,把天下人都当傻子的少年,你计然家子弟喜欢以钱财斤两数算天下算什么,始终能取胜者只会是拿到明面上的阳谋,神农鼎巫族偏偏相反喜欢心算天下,是真真正正阳谋大道之一。
但是偏偏他杨子衿的真正大道却不再神龙农鼎。
天下学术在这方面能跟这两家相比的,也就只有作为兵道双祖庭的天机谷,还有名为子午阁的阴阳家子弟了。
这里先不讲这九洲天下数万年来,百家争胜的源头与结果。
就在各方坐定才不久,杨子衿就开始说话:“张前辈,府里的酒菜真好吃,昨天以来就麻烦您和婆婆一天了,本来今天就要走的,但是章朗祖说夜观天象发现今天必有大雨,再加上他这两天肚子不舒服,一直拉肚子,又是在大山里,所以他准备再在这修养两天,我们都是同伴也不能丢下他,所以可能还要叨扰前辈和婆婆几日了,张前辈婆婆你们不介意吧!”
说话有理有节,就这样的要求谁忍心拒绝啊!
可是正在大口朵颐,本想着自己就是吃,你们说啥都与我无关,此刻嘴里全是饭的章朗祖就不一样了,他目瞪口呆,嘴里还未来得及嚼的饭,滴溜溜往下掉。
眼里的意思明确至极:“你他妈的杨子衿,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你他娘的又坑老子,老子吃你家米了,狗日的。”
杨子衿给的这种理由,章朗祖绝对找不到方法反对,第一他的确拉肚子,不然那个矮小土地就不会被他淋一头,第二这里的酒菜的确可口啊!不然自己嘴里怎么会包都包不下,第三既然杨子衿说有雨了那么今晚也绝对是有雨。
这时候自己要是跳出来,那杨子衿肯定再会拿江尘的天精钱说事,自己独自一人走就是不想还钱,到时候江尘那个愣头青在出手:“好嘛!你他妈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坑我啊!”
杨子衿此刻对着他眨眼,还开口一副全是为了自己好的模样道:“放心吧!章朗祖,婆婆和张前辈肯定不会赶你走的,我们是朋友嘛!反正最多就是你多欠我们两个人情的事,朋友嘛!天精钱都舍得借你,何况区区人情,我们会跟你共进退的。”
章朗古树欲哭无泪,恨得牙根直痒痒,最终开口差点呛出眼泪来。
杨子衿一看立刻笑道:“婆婆你看,他感动得都快哭了。”
老妪慕然而笑,真是有心人。
章朗祖举起酒杯大口喝酒,立刻左耳进右耳出,他可不想再听此刻这个坑了自己还再阴阳怪气的杨子衿说话了。
这狗日的太坏了,他妈的心思歹毒啊!其实章朗祖也不是愚蠢的人,隐隐约约看其轮廓,光看那日的震动,与曲邱树精的传言,就已经一知半解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
江尘在一旁也是哭笑不得,这个杨子衿的确有些不地道了,但发觉张潇玉正看着自己,他便立刻收敛了笑容。对着此刻看向他的张潇玉轻轻点头,张潇玉会心一笑,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这几个少年的好心,他又怎么可能如此不近人情,他们要走张潇玉也愿意好吃好喝管他们吃好,在再送他们走。要留他也要给他们说清所要面对的危险和需要承受的后果。
那个矮小土地才是笑开了花:“留下好,留下好啊,张老哥家,别的没有就是酒菜管够,他一开始带章朗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昨天张潇玉要放他们走,可是把他愁坏了。”
于是他当场就举起酒杯先要敬那个此刻郁闷不已的章朗祖。
一时激动以至于说了真话:“章小兄弟这稀拉得好啊!”
全场瞠目结舌,章朗祖瞪他一眼:“你他娘说啥。”
土地老儿立刻反应过来,亡羊补牢道:“我是说咱们不拉不相识嘛!”
全场哄堂大笑。
章朗祖一拍头颅:“好嘛,怎么最近有点倒霉啊!”
陈学斌则对这场谈话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听杨子衿要留在这里,那他也乐得多住两天啊!
章朗祖反正是气得不得了的,他吃完饭趁杨子衿一个人时,他立马就找到杨子衿:“杨子衿你什么意思啊?他妈的你有计划,你提前给老子说嘛!老子有说过不留下吗?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做霸王硬上弓,哦……不对啊!你这叫先斩后奏,你好歹要让老子先同意吧!你说是不是你跟江尘早就想好了一起托我下水的,我就说他这次怎么这么大方就拿出一枚天精钱了,你们一开始就在算计我是吧?”
杨子衿才不跟他废话,他眉头一皱,也不跟他解释就道:“刚刚那件事的确做得不地道,江尘刚刚也找过我了,他说叫你想走就走,他没有要你现在就还那枚天精钱,还说当然你如果愿意留下,你就跟他两清了。”
突然间章朗祖目光如炬:“杨子衿你图什么?没听说过神农鼎是悬壶济世的好人啊!一个天机谷,一个阴阳家,一个神龙鼎,可就数你们历来喜好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怎么那个江尘当真如此不一般,让你们神农鼎都看中了,决定下一个先手,开始落子了?”
杨子衿看着他冷笑一声:“章朗祖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计然家,但我想说的是现在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下棋?怎么当真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坏礼乐者,你们计然家首当其冲,法家比之不及。我明告诉你,我不看好儒家礼法,但是我佩服古今历代圣人啊!而你们计然家算什么东西啊?”
说完杨子衿冷冷看着面前少年,只是令杨子衿没有想到是章朗祖听到杨子衿这句极其不客气,以至于极其诛心的言语,他不怒反笑:“杨子衿就凭你这句话,再忍着臭,老子也跟你在一个屋檐下再呆几日。”
杨子衿看了他一眼看来传闻不假。
章朗祖面色铁青。
娼妓之子一生之痛,也是他的心魔。
他来东胜洲的目的的确与东冥镇有关,他没带钱,不是忘了,能让他粗心大意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哪怕他如今才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