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官家办事。”孟大人带着九门提督的衙役赶到现场。青影跟在孟大人左右。
火把照亮了岸边,地上躺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空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报——大人没有活口。”衙役单膝跪地。
孟大人眼睛眯起,“来人,将这些尸体带回去立案。”
“喏。”衙役开始行动,手法熟练的处理尸体。
这时太子与沐瑾雪从后方赶来。衙役们散开,一条小道通往湖边。沐瑾雪急急冲过,冲着孟大人喊“凤千澜呢?有没有见过她?”
孟大人没有回答沐瑾雪的问话,而是拱手朝行来的太子鞠躬“微臣来迟,请太子恕罪。”
太子俊秀的脸带着温和,官方式的笑容“无碍。”
沐瑾雪急了,一把揪着孟大人的胡子“死老头,本小姐问你呢!凤千澜呢?”
孟大人知道沐瑾雪是出了名的刁蛮,可是不知道这丫头会这么粗鲁。出生武功世家的女子没有半点娴雅。胡子被狠狠揪住,下颚生疼,孟大人只得好声劝道“哎哎哎,沐小姐松手,有话好说,好说。”
九门提督的衙役们见自己的上司被一位“娇滴滴”的小姐揪着胡子,完全没有平时的威严,那滑稽的模样让他们憋笑憋得肚子疼。
太子笑笑,语气温和带着宠溺“瑾雪,松手。不得对孟大人无礼。”
太子发话了,沐瑾雪松了手,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老头,大有你不好好说话,哼哼……
孟大人冤枉,他们也才赶到现场,知道的比他们还少。“沐小姐,微臣目前……没有见到凤小姐的身影。沐小姐稍安勿躁,没准凤小姐根本没有来过湖边……”
沐瑾雪一听,更急了,朝着湖岸就冲。方才他们一路走来,长街空荡荡的,花灯被践踏在地。旁边的酒楼都害怕的关了门。哪里有凤千澜的身影!
刚刚暗卫来报,王离川那艘画舫受到袭击,有人落水,看那身型是女子。太子心中明了,却没有阻止沐瑾雪的脚步。她要去便随她去吧。太子俊秀的眉皱起,凤千澜,希望你命够大。
空中黑云密布,“哐”天边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张牙舞爪,把黑幕无情的撕裂。“哗”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像铜钱似得狠狠打在地上,溅起水珠。
湖心,铜钱似的雨珠打在玉池尾的湖面上,打出一个个小水坑,又被湖水淹没。水花四溅,画舫左右摇摆,好像下一秒就会沉没。画舫千疮百孔,雨水打在弱不禁风的船体上,流过羽箭留下的坑,最后落入湖中。船头甲板上钉满了羽箭,连落脚的地方也无。
王离川站在画舫中,滂沱大雨打湿了他的发,流过他冰冷的眉眼。
王家暗卫赶到,见主子安好,单膝跪地。“请公子责罚。”
雨似珠帘般从空中坠落。破烂的画舫上压抑的宁静,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王家暗卫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流下,落进他们的衣裳里。
天边一道惊雷闪现,王离川一向温雅的脸显得十分平静。那双犹如山涧清溪的眼,看着凤千澜落水的方向。唇轻启“找,我要她活着。”
“喏。”暗卫心中似明镜一般。此时大雨滂沱,凤小姐身体娇弱,不会武功,且又是在那般险境下落入水中,河水湍急。再加上夜里视线不好。想要寻到凤小姐都很难……
大雨倾盆,水流湍急,湖面急流翻滚,湖水一浪接一浪,呼啸着冲向离川下游。水不断地撞击着岸边的石堤,把石堤冲刷得十分光洁。
乌云蔽月,云层漏出惨淡的月光。李霖潇隐在岸边郁郁葱葱的树下,剑眉紧皱,对岸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雨滴从叶间滴落,一身紫袍微湿。
周灵央执伞而来,裙角溅上了泥点,像一朵朵小花。一把桐油红梅伞握在玉指间。她朝对岸看了一下,迈步往李霖潇所在方位走去。
李霖潇沉入思绪之中,心中烦闷。没有发现逐渐朝自己靠近的周灵央。“嗒”雨水打在红梅伞上,顺着伞轴滴落。
李霖潇转头就看见一袭朱红无缘裙的周灵央,挽着凌云髻,灵动的眼带着无条件的信任和对他的期待。
他心中某个角落的痛楚忽然得到了缓解。
两人之间没有交谈,就这样站在玉池尾的滂沱大雨中。湖面薄雾缥缈,她为他撑伞。他却只看到眼前浑浊不清的湖水。
凤婉卿拿着一把伞跑到湖边时,见两人宛如天作之合,气得浑身发抖。雨不断坠落,一身绛色纱复裙早已湿透,裙角滴滴答答,狼狈不堪。发髻凌乱,怨毒的眼神盯着前方朱红衣裙的周灵央。贱人!四皇子是我的!是我的!
泪水夺眶而出,在雨夜里分不清楚是雨是泪。
雨越下越大,河水湍急,一直向南涌动。凤千澜落入水中,肩部的伤口裂开,水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冰凉的河水刺骨。方才在船头躲避高速飞来的羽箭消耗了大量体力,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不沉入水底。她将自己的身躯缩成鱼形,尽量减少水带给她的阻力。
湖水一直向前,带着凤千澜往下游冲去。
四周漆黑一片,寒风嗖嗖地吹着。寒气逼人,似刀锋割得脸颊生疼。凤千澜眼皮沉重,昏昏欲睡,身体僵硬,四肢被河水中的树枝、碎石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死死咬着后牙,凤千澜,不能睡,不能睡。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河水湍流向下,腐木飘在河面上,凤千澜浑身无力,身体逐渐下沉,下沉。黑色的河水漫天涌来,涌进鼻口,喉咙火辣辣的痛,泪水夺眶,令人窒息的感觉蔓延全身。
在河水即将没顶之时。人本能的求生意识使她伸出手,向四周寻找救命的稻草,幸运的是一根腐木漂至凤千澜附近。
凤千澜伸手成功抓住了那根即将漂走的腐木。她奋力的爬伏在木头上,得到了片刻喘息。四肢僵硬,脸色惨白。肩部的伤口突突突的疼着,好像随时会爆裂。
凤千澜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十分不好。豆大的雨打在身上,她努力瞪大双眼,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口腔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她强迫自己不要睡,可越是这样,眼皮就越是沉重。她好像看见了顾熠城,他一袭白衣,眉眼温润如初。他向她伸出手,轻轻唤道,澜儿。
忽然腰间的流云韵蝶佩大放异彩。“嗡”脑海一阵嗡鸣。凤千澜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月色惨白,雨势渐渐变小。离川下游江面宽阔,水流减慢了速度,涌入一片郁郁葱葱的古树林。岸边高大的树木立着,翠绿的叶儿被雨水洗的发亮。水珠顺着叶脉滴入水中,滴答滴答,下着林中的又一场雨。树下的杂草舒展着身姿,嫩绿的叶子打着卷。胖乎乎的松鼠抱着松子,在林间跳跃。阳光被树叶分成一缕一缕,照射在新出的蘑菇上。
凤千澜爬在腐木上随河水起起伏伏,双眼紧闭,淡眉如秋水,小脸毫无血色,桃色的唇瓣干裂。鹅黄色的合欢裙飘浮在水面上,清亮的颜色在河水间十分醒目,腰间的流云韵蝶佩在清澈的河水中透亮,如水波的云纹浑然天成。
林中一个猎户打扮的人,背着箭筒,蹲在树下,等待着猎物落网。这人肤色黝黑,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网。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人?!
猎夫急急丢下箭筒,朝河边赶去,惊走了将要落网的走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