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风站在这头,看着梅林中的两人,一双凉薄的桃花眼带了温暖的笑意。
老太监见状,询问道“皇上,可要知会太子殿下?”
“不了,别打扰他们,我们去别处转转吧。”他去了,只会坏了此处的风景,既然她已经回来了,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君凌风转身朝外走去,留下老太监看着言笑晏晏的太子殿下与少傅大人,若有所思。
待肉熟后,凤千澜将第一块酱牛肉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趁热吃。”
君子钰哈哈笑着,夹起色泽光滑的牛肉,一口咬下,褐色的汁水流出“哇哇,少傅大人,这个好好吃啊!比年宴上的炖牛肉好吃多啦!”
“喜欢就多吃点。”凤千澜笑笑,又夹了一筷放进另一个碟子里,凉着。
之桃端了琼汁过来,“好香啊!”
凤千澜接过琼汁,招呼她坐下“尝尝看。”
“嗯嗯。”三个人在梅林里有说有笑,路过的宫人纷纷侧目,怪道:太子殿下也有这般开怀的时候?平日总是见不到人影的太子殿下在少傅大人来了之后,人气多了许多呢!
这事传到了明霜殿,陆嫔身边的宫女梅儿抱怨着“娘娘,也不知那少傅大人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太子殿下,叫太子殿下这般亲近于他。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好几日不曾来娘娘宫中请安了。”
陆嫔跪在团蒲上,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对面的佛祖拜了拜,拜足三下才由宫女扶着起身。“太子勤学,抽不出空来请安,也是常有的事,别总大惊小怪的。”
梅儿低头,有些委屈道“是,娘娘说的是,奴婢越矩。”
虽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但次数多了,陆嫔心中也升起了疑虑。她是看着君子钰长大的,知道那孩子是个性子沉默不爱说话的。怎么对这新晋的少傅大人好感有嘉?
梅儿见陆嫔站在窗口凝神细思,在无人处笑了一笑,总算完成了大人布置的任务。让陆嫔对太子殿下起了疑心。
一月后,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冰天雪地,鹅毛似的雪悠悠飘下。待风小了后,芙淑带着几名婢女裹着厚厚的衣裳出了兰吟阁。
“贵人,外边风大,贵人身体尚未痊愈……”
“无事,我就走走,在那屋子里带了快一个月了。”小产后芙淑一直待在兰吟阁,不曾外出。期间君凌风也未曾来看望过,兰吟阁更无人来访了。
宫女沉默。
“怎的,这点小事,我还做不得主了?”后宫中失去恩宠便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冷宫。芙淑从来温顺对宫女们也是极好,很少有这般疾言厉色。
“贵人息怒。”
芙淑冷哼一声,一意孤行地出了兰吟阁,向着赋亭方向去了。宫女快步跟上,不作多言。
赋亭乃西华皇宫一处凉亭用为皇子读书的地方。其东面临水,四周种满了梅树,每至冬日便开满了梅花,白梅傲雪凌霜在纸头绽放。
赋亭中,铺上厚厚的羊毛毯子,地龙烧得火热。太傅有事离开了,而君子钰与君子诚又无什可说,两人便坐在席案上安静地临摹字帖,看书。
君子钰拿着凤千澜的一张诗笺,细细临摹,感受着少傅心中的那份潇洒恣意。
君子诚则在想母妃今晨对宫女说的话:我家诚儿,仪表堂堂,风采无双,这西华啊,早晚是他的!
两人都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有看见远处走来的芙淑。
芙淑疾步走来,将宫女远远摔在后边,见亭中只有两位皇子。心道:皇兄叫我妄动,可在这宫中不争的下场就是死,而她不愿像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那般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是柔然最美丽的公主!
“娘娘,娘娘,您慢些,婢子跟不上啊。”
芙淑哪里听宫女的呼喊,提裙快步走进赋亭。见君子诚手中拿着一枚荷包在发呆。
真是天赐良机,她知道那是君凌风去年年宴上给君子诚的。她上前一把夺过荷包,“二皇子这荷包真好看啊,能否借臣妾一?”
后宫女卷见皇子应当避嫌,谁知芙淑就这般撞上来,还抢走了君子诚手中的荷包。
荷包落入芙淑手中,那是君凌风给的东西,君子诚视如珍宝,“那是父皇所赐,还给本皇子!”
芙淑捏着荷包不着痕迹地往亭边撤去。君子诚急了,当然追过去抢。
一推一闪间,只听得芙淑一声惨叫,再后来就是阵阵呼救的声音。
君子诚拿着荷包,懵了,眼睁睁地看着芙淑向后落入水中,却无计可施。
君子钰放下笔,见这般情景也呆了,谁也没有想到兰贵人会落水。
赶来的宫女恰巧看见这一幕,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呀,有人落水啦!”
“来人啊!……”
落水的那一刻,芙淑看见了母亲落泪的面孔,想到若是就这样死了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去陪她的母妃了。可事总不如愿,芙淑被附近的巡视的侍卫救了上来。
冬日寒冷,人救上来的时候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君子钰率先冷静下来,让宫女将芙淑送回兰吟阁,有派自己的婢女去明霜殿寻陆嫔,毕竟是后宫之事,他不好沾惹。
君子诚许是吓坏了,整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中隐隐有泪。
陆嫔得了消息匆匆赶去兰吟阁,安排后续事宜,着人请太医,烧水的烧水。本来此事与君子钰无关,但君子钰作为在场目击证人之一,熟悉的阴谋气息,陆嫔只好小心起来,恐牵连母子二人。
君子钰站在离兰吟阁几百米外的芙蓉台上,毛茸茸地脖领围了一圈,小脸为寒风吹的微微发红。
婢女站在一旁陪着“太子殿下,天冷,殿下不如先去明霜殿避避风寒。”
君子钰看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父皇来了,定要寻他问话,思索片刻,转身去了明霜殿。“嗯。”
走在路上又吩咐道“已经传消息回东宫了吗?”
“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告知少傅大人了。”
“那便好,天冷,少傅大人畏寒,早告诉他,好让他安心。”不知为何,事发当时,君子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父皇,不是母妃,而是相处几月的凤千澜,有少傅在身边,他觉得心安。
这边君子诚被闻声而来的谢贵人给带走了,此时正在未央宫中哭诉。
“皇上,皇后娘娘,都是看着诚儿长大的,他怎么可能推兰妹妹呢?……呜呜呜,我可怜的诚儿……”谢贵人带着君子诚跪在地上,哭得十分伤心。
苏乐汐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哭闹的母子二人,有些头疼,君凌风好不容易到未央宫一趟,这母子二人非要闹出点事情。“诚儿,你当真推了兰贵人?”
“父皇,母后,儿臣,儿臣……”鉴于君凌风也在场,君子诚不敢实话实说。
“好好说。”苏乐汐侧目看了看君凌风的表情。怒火中烧,芙淑那个女人,竟敢算计到君子诚头上来,是在为她那尚未出生的孩子抱不平么?她也敢!眼前只得小心应付。
谢贵人拉拉君子诚的衣袖“诚儿,你快说呀,好让皇上,皇后娘娘为你做主呀!”
君子诚眼一闭,“儿臣的确推是了兰贵人。但是事出有因……”
一言不发的君凌风打断了君子诚还未说出的话“推了,就是推了。”
此言一出,君子诚更是委屈得不行,眼泪打转着流下来“父皇,您信儿臣,儿臣真的不是故意推兰贵人下水的。”
谢贵人听了也是如雷轰顶,连忙磕头“皇上啊,诚儿虽然推了兰妹妹,可他定是无心之失。诚儿平日并无对兰妹妹不敬的地方,他断无此心要害兰妹妹啊!”
君凌风的脸色越发暗下来,连带看苏乐汐的眼神也不善起来。叫苏乐汐心中一痛。
君子诚还在辩解“那是因为兰贵人抢了父皇御赐之物,儿臣不得已推了她……”
老太监进来朝皇后,兰贵人一礼,上前不知在君凌风耳边说了些什么。
君凌风不再听君子诚说了什么,深深看了苏乐汐一眼留下一句,甩袖离开了未央宫“如此,皇后你来处理吧。”
自从南唐回来,君凌风好几月不曾来未央宫了,苏乐汐心中纵然不舍,却也无计可施,堂下是她的人,又闯了祸“喏,臣妾定会给兰贵人一个交代。”
谢贵人听闻此事交由皇后处理,心中松了一口气,既是皇后全权负责,那诚儿所受的责罚会轻一些。
“二皇子行为不端,不尊上下,德行有亏,损皇家风范,拉下去杖责五十,禁足一月,悔过自新。”
侍卫上前捉住君子诚,拉了出去。
谢贵人心疼儿子,却也不敢多言,只能悄悄让自己近身宫女出去寻太医。
“母后,母妃,儿臣真的没有……啊”君子诚挣脱不开,板子高高落下,狠狠地打在背后,传来一阵火辣。
这厢陆嫔处理完兰吟阁的事情,赶回明霜殿,便召来君子钰。
“跪下。”
君子钰从善如流地跪下,长这么大,也不知这是第几次母妃不闻不问先罚了他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