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臣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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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军营中,秦远定定地看着手中的一纸书信,久久没有说话,空洞的眼神表明了他,并没有在看手中信上的内容,也不知心中所想。

“大将军?”一道声音唤醒了秦远。

秦远回过神,悠悠问道:“哦,怎,怎么了,陈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陈响拱手报道:“大将军,你忘了,是您召我说有要事要谈的,可我在门外呼唤良久,却不见回应,大将军因何而心事重重?”

“哦,我想起来了。”秦远点了点头,道:“本来召你,是想安排人探查一番殿下的下落,现在不必了。”

“大将军,这信?”陈响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立刻察觉到了问题,连忙道:“大将军,属下冒犯了,还请恕罪。”

作为下级,应无条件服从,按照军中秩序,不能以下犯上,这是大忌。如果人人都心存质疑,如何能做到上下统一。

所谓令行禁止,那便是遵循一个意志,这样才能一致对外。

而陈响作为下级,却擅自询问上级,已是犯了忌讳。

秦远叹了口气,道:“陈将军,论领兵作战,你确有大将之才,但在心思、性格上却是有所欠缺啊。”

陈响虽身披甲胄,却直接单膝跪下:“属下知罪,请大将军责罚。”

秦远看了一眼,一把提起陈响,说道:“陈将军,我无意治你之罪,只是提醒你啊,要想在官场生存下去,除了有能力外,还要学会察言观色,谨小慎微,这人心啊,可比刀剑还利啊。”

“有些人,是巴不得你出事,好取而代之。也许,你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或是想法,在有心人眼里,都会是一个扳倒你的机会。”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有些人明面上与你相交甚好,可背地里却想置你于死地。”

“做人留一线,留的不仅仅是别人,还有自己啊。三思而后行,也并不单单是做事,同样也是做人。”

“身在官场,你就要做好八面玲珑的准备,小心翼翼地面对那些尔虞我诈,才能明哲保身。”

“这,这……。”程响一阵后怕,问道:“大将军,你说的这些,我在那些文官身上听说过,可我们是武将啊,难道在我们周围也有吗?把对付身边人的心思,用在杀敌卫国上不是更好吗?”

“杀敌卫国?卫的是国还是利益?”秦远沉声道:“正因为我们是武将,才更应该小心翼翼才是,玩权谋比不过那些阴谋家,那就只能小心再小心。”

“不是每个人都有胸怀天下的气量,反倒是为了蝇头小利而步步为营的人,大有人在,人性,是最不能揣测的东西,越是深入,才越能感觉到可怕。”

陈响深深一拜,谢道:“多谢大将军开导,属下定当铭记于心。”

“对了,大将军。”陈响问道:“不知殿下何意,月前一信来看,出使突厥已然失败,可殿下却说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归。这次,殿下又作何打算?”

“不知。”秦远摇摇头道:“来信中,殿下亦是说事未办完,但要做何事,却是没有说明,我也是有些担心啊?”

程响猜测道:“难不成,殿下遇到了危险,却不方便说明?”

秦远摇摇头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但观殿下言语,应该不是。而且,两封书信所说之事,虽表达得隐晦,却都没有提条件之类的东西,说明殿下没有受到胁迫。”

陈响担忧地说道:“还有什么事是比夺取皇储之位更重要的,大将军,我觉得有必要催促殿下回归。殿下身份毕竟特殊,要是出了差池,那我等性命不保啊。”

“我明白,但君臣之道,要分得清君和臣。”秦远告诫道:“君主有君主的决策,臣子要有臣子的觉悟,主次不能颠倒了。”

秦远嘱咐道:“殿下自有他的决策,我们只需照办就是。”

陈响不解,问道:“可是如果君主决策错误,我们也要照办吗?”

秦远解释道:“自然,君主也有错的时候,可我们只能提议,不能命令,忠言逆耳,即便是好意也伤人啊。矛盾越是激化越是走向极端,从中调和才是上上之选。”

“对了。”秦远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现如今,东夷和南蛮两边如何?”

陈响回应道:“大皇子天生神力,战力不凡,听说在南蛮守卫军中,凭实力战出了赫赫威名,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而且听闻,大皇子曾带领士兵赢了数次小型战役,如今在那边,威望正快速增长,相信不久后,就有一定的话语权。”

“如果按照正常走向的话,大皇子终有一天能彻底掌控南蛮守卫军,但这个时间是多久,就不好评判了。”

“二皇子在东夷守卫军中也不差,听闻二皇子足智多谋,用兵如神,深得天机老鬼的赏识,在多次战役中,二皇子用其变幻莫测的战术,力挫于夷、方夷、黄夷部落。”

“二皇子在东夷守卫军中,凭借自身的优势,再加上天机老鬼的认可,比起大皇子来说,威望只高不少啊。”

“或许会先大皇子一步,彻底掌控东夷守卫军。”

“天机老鬼吗?”秦远沉吟片刻,说道:“这的确是一大优势啊,听说这天机老鬼机智近妖,拥有近乎窥探天机的能力,天时地利皆难逃其眼,非凡人所能及。”

“大将军,关于三位皇子,还有一事。”陈响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据查探到的消息来看,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开始都没有得到实权,唯独殿下的圣旨赋予了实权,我怀疑……。”

“不用怀疑。”秦远打断了陈响的话,说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事不必再提,一切无异,正常进行。”

陈响自然知道秦远的意思,停顿许久才说道:“大将军,我听说殿下的身份有些敏感,我们……。”

后面的话陈响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秦远一定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那件事的话,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果不其然,秦远开口说话了。

秦远看着陈响道:“陈将军,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新皇与旧皇的较量早就已经开始,从他们踏出那里的时候,便已注定一切。”

“殿下,不过是比他们更快,这是我们的优势。做好我们该做的,静待结果。”

陈响心中有些忧虑,问道:“可是,殿下虽快了一大步,可根基却未必那么稳固,另外两家背后,可都有势力啊。”

秦远提醒道:“那是你忘了殿下背后那个人的身份,实话说,殿下还隐藏了一些什么,我也看不清楚,但凭我的直觉,殿下会是一个好的人选。”

陈响点点头道:“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确是不容小觑,这一点上,和那个人倒是一样。”

“好了。”秦远摆摆手道:“一切得失,殿下自然了解,既然他决意如此,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他正在做的事,有什么特殊含义也说不定。”

秦远交代完,问道:“最近突厥可有什么动作。”

程响禀报道:“先锋队被重创后,突厥军队已经退回所属境内,暂时没有什么异动,但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死心,我命密探严格监视,如有异动,随时汇报。”

“理当如此。”秦远沉声道:“如果能顺利攻破突厥,那么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待陈响走后,秦远却是自语道:“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呢?还是说,大厦将倾。希望,那种结果不会出现,唉。”

……

东夷守卫军,军府内,坐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老者双目空洞,没有焦距,仿佛不能视物。

少年面容英武,心中好似藏着无尽思绪,眼中精光不时闪动。

老者开口询问道:“殿下,不知您对三皇子了解多少。”

“三弟?说实话,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在宫里的十多年中,他深入简出,没人具体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唯一轰动的,恐怕也就是巧答提问,击败东夷来使那一次了吧。”

“大哥天生神立,自幼痴武,战力非凡,而这三弟,天资聪颖,深得帝师厚赞,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相比起来,他倒显得最神秘。”韩齐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

“越是不可知的,才越可怕。”老者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你争夺皇位最大的对手。”

韩齐瞳孔微缩,老者这样的评价可谓是很高了,从没有见他如此郑重。

韩齐不确定地问道:“争夺皇位?老师,你是说,他才是最有可能,走上那个位置的人?”

“殿下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老者幽幽道:“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直接掌控突厥守卫军的。”

“而且,从他不断压迫将士,彻底激发士兵战斗意志的情况来看,此人胆量很大,这是一步险棋,但我不得不赞叹,他下对了,直接一举将突厥的先锋部队打了回去,让拔野突吃了一场败仗。”

“仅凭那一仗,他已将你们两人远远甩开了。皇储之位,基本已属于他。如果他能攻破突厥,那么他的地位已经无法撼动。”

“什么?”韩齐感觉脑袋嗡地响了一下,直接靠在椅背上。

老者安慰道:“不必担心,现在说这,还为时过早。皇储之位再重要,又如何能与皇位相比?谁能走到最后,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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