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酒不江湖,要说这酒嘛,没有比得上万酒坊的了。”李繁星招呼道:“韩兄,昔日一别已两月有余,再见面却已物是人非。人生不能如初见,相逢却是故人心。今日,吾有酒十四盏,与你叙今朝。”
“朝露初毕芒,不屈长青志。惊觉须臾间,愁心埋醉歌。复念思苦多,回首当归时。前尘皆过往,平淡才是真。”李繁星介绍道:“此十四味酒分别为朝露,毕芒,不屈,长青,须臾,惊觉,愁心,醉歌,复念,苦多,回首,当归,杂酿,无奇。人生路漫漫,唯酒常伴,一醉解千愁,我以此十四盏酒敬韩兄。”
“曾经的名字显得有些陌生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更喜欢白玉这个名字。”白玉苦笑着摇摇头,疑惑地问道:“为何这十四味酒的名字如此特别。”
李繁星笑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谓,韩兄也好,白兄也罢,至少故人还是故人。也许,这十四味酒能让韩兄有特别的体验哦。”
李繁星感叹道:“要说这万酒坊好酒若干,可最适合江湖的莫不是这十四味,初尝不知其中味,回首已时过境迁。醉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
白玉问道:“听李兄之意,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感悟?”
李繁星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说实话,初尝这十四味酒的确有些感悟,不过感受最深的当属前六味,剩下的八味,我却是难深解其中意。”
李繁星抬手请道:“此乃朝露,韩兄请。”
“味道如何?”
“有些微甜。”
“毕芒呢?”
“辣。”
……
朝露入口甜润,好似入口的根本不是一杯酒。毕芒入口后喉咙中仿佛万针齐扎,待入腹腔后,热血上涌,让白玉有大战一场的冲动。
紧接着不屈和长青两盏酒入喉,更是将心中那股战意提至顶点,使得白玉差点压制不住拔剑而起。随着须臾和惊觉入喉后,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压抑感,使得那浓烈的战意都消弭了不少。
愁心让白玉感觉到了一种悲凉和凄苦,想就此长醉不醒,就此永远消沉下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念。
白玉随手抓过身前的醉歌一饮而尽,瞬间感觉头有千斤之重,意识也逐渐模糊,白玉很想就这样倒头睡下。可想醉却醉得不彻底,白玉再拿起身前的复念,一幕幕往事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随之闪现。
繁华的洛都,飞雪中的少年,严苛的母后,哀愁的思绪……,那些熟悉的却又陌生的,白玉全都想起来了,本就觉醒部分记忆的白玉此时在复念的作用下,竟恢复了记忆。
这一刻,白玉害怕了,曾经所背负的与现如今的他显得格格不入,好像两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那段叫韩彻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被带上了枷锁,背负着娘亲的嘱托,登顶龙台的艰险,保家卫国,驱逐外敌的责任,太多的太多。
可是白玉呢?他只属于渔村,属于那个偏僻的萧索竹林中的小草屋,属于……叶荨。曾经的朦胧的记忆下,却有着最开心的时光。
“我该怎么办?”白玉低喃,随手抓过那盏名为苦多的酒。
所有的惆怅在心中弥漫,该舍弃谁?韩彻吗?可是娘亲怎么办。亦或者是白玉?也许吧,韩彻才是他真正的人生。可是,叶荨怎么办?短暂的相伴后,无情地离去吗?
娘亲和叶荨谁重要?白玉有些分不清了,也或许两个人都很重要吧,可是他却必须舍弃一个。
“该是谁?”白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回首入口,白玉脑中浮现出曾经的一切,虽然并不如意,可却是完完整整的人生,是自己真实生活过,存在过的地方,是诞生之地,也是归属之地。
当归入口,强烈的思念之意涌出来。十多年的人生中,娘亲的笑容却屈指可数。是啊,在诺大的深宫中,娘亲有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吧,白玉喃喃道:“如果娘亲愿意离开那该多好。”
杂酿像是把前面每一盏酒都融入其中,好像一段完整的人生被拼接出来。酸铁苦辣,有不如意的,有向往的,也有思念的。
最后的无奇,好似一杯水一般,平平淡淡,却又恰到好处,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李繁星朗声吟诵道:“江湖远,路飘渺,夕阳斜,孤影长。”
“天下一壶酒,浊酒一杯人。”
“得尝几中味,相逢故人心。”
“笑谈半生痴迷醉?是非功过怎凭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英雄虽迟暮,心却仍少年。”
“风采依昔旧,一剑醉逍遥。”
“天下一壶酒,浊酒一杯人。”白玉沉吟道:“我曾见过一个浪客,他死前就说的就是这一句。这句话有什么出处吗?”
“你说醉逍遥啊?这首词在江湖已传良久,出处无人可知。”李繁星揺头叹息道:“看似英姿勃发,可却敌不过世事无常啊。谁都向往快马乘风,欢笑载言的江湖,可终究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江湖的酒也就如此,不过人倒有意思得多。”白玉笑道:“我记得当初你可是壮志勃勃笑谈江湖的,怎么如今却这般叹气。”
“哈哈哈。”李繁星大笑道:“韩兄可别埋汰我了,今日话题扯得太远了,醉酒当歌,且看今朝。人生苦短,怎能埋没了那些少有的快意。”
“难得相逢故人,当一醉方休。”李繁星举杯道:“韩兄,请。”
“请。”白玉有些恍惚,突然间恢复记忆,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
“白玉,你回来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叶荨看到白玉脸上的愁容,疑声问道:“白玉,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白玉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叶荨说。
叶荨颤声问道:“你是怪我擅自做主把血玉观音给他们吗?可是我已经……。”
叶荨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玉打断:“叶荨,我从没有怪过你,只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也许你不该和我离开渔村,也许……。”
“够了白玉。”叶荨带着哭腔道:“如果你觉得连累了我,那我告诉你,离开渔村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也没有后悔过。如果你觉得我是累赘的话,我会走。”
眼见叶荨转身要走,白玉急忙拉住叶荨说道:“叶荨,你当然不是累赘,如果不是你,我早已经死了。”
白玉顿了顿,问道:“叶荨,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叶荨说道:“我已经破解了血玉观音的秘密,我相信即便把血玉观音给他们,他们也未必能破解这个秘密。何况有了道门的帮助,我们也不必担心它落入坏人手中。”
叶荨展开手中的纸张:“这便是血玉观音上记载的功法,你赶紧记下,只要焚毁这几页纸,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得到了血玉观音上的功法。”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白玉问道。
叶荨解释道:“不久前,他们为你疗伤的时候,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血玉观音上的时候,上面的功法便展现出来。除了那个时候,其他的任何时间都看不出异常。”
“原来是这样。”白玉想到了第一次叶荨发现血玉观音异常的时候,还有自己遇到大漠三寇之前那个时候,差不多都是在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刻。
叶荨离开前突然开口道:“白玉,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可我知道,你现在叫白玉,这就足够了。”
“我又何尝不是希望这样呢。”白玉苦笑,拿起纸笔,不一会便写好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