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出意外的话,韩彻与叶荨的人生再无交集,但他却还是放不下,他说不好是不是不愿放下,也或许是他还没准备好。
嫁娶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
“那么,就去看看这未过门的……妻子吧。”韩彻轻语,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该见上一面的。
很快,韩彻便来到了华清宫不远处一别致的小院,这里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的住处了。
韩彻还未临近,便听到一阵悠远的琴声传来,如怨如诉,琴声很美,却好像夹杂着一些心事在其中,至于其中深意,韩彻说不上来。
随琴声而去,一道倩影印入眼帘,虽只是一个背影,却也动人心魄。微风拂过,吹起她的秀发和衣带,如九天仙女落入凡尘。
韩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冒然进去的话生怕唐突了佳人,他索性便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那道身影。
美人如画,时光静好。琴音袅袅,轻风吹拂。韩彻倚门而立,那琴音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但具体如何,他又说不明白。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阁楼中抚琴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韩彻的注视,起身道:“殿下既然来了,为何又止步于门外?”
突然被人喊到,韩彻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笑了笑,如此确实显得畏畏缩缩了,他索性大步迈入院中。随意的一番打量下,韩彻终于见到了女子的颜貌,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有着倾世的容颜,比之叶荨都要美上几分。
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同时又不失优雅。看到她的时候,韩彻仿佛看到了娘亲的一些影子,坐怀不乱,有凤仪之姿。
韩彻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娘亲的意图,这样的女子无疑是适合朝堂的,她比起叶荨来,能更好也更容易适应朝堂的作风。
韩彻愣了一下,道:“在下韩彻,不知姑娘芳名?”
“殿下不知道?”女子有些疑惑,也感觉有些好笑。
韩彻握拳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回道:“在下确实不知,还望姑娘告之。”
女子行了一礼,清淡地回应道:“奴家姬雪瑶,殿下请坐吧。”
“不必多礼。”韩彻摆摆手道:“雪瑶姑娘也坐吧。”
“听雪瑶姑娘琴音,似乎有心事?”
姬雪瑶错愕了一下,问道:“莫非殿下也懂琴?”
韩彻摇摇头道:“我不懂琴,但雪瑶姑娘琴中之意却是动人心弦,有身临其境之感。”
“哦,原来是这样,此琴乃他人所作,奴家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殿下谬赞了。”
“这样吗?”韩彻眸子暗淡了一些,那琴声中莫名的感觉,有如找到知己一般。可如果这琴是他人所作,那也只能说恰巧契合罢了。
韩彻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道:“不知雪瑶姑娘认为这如何,或者说这皇宫如何?”
“很辉宏,很大气,金碧辉煌,贵气十足。无数人争破头皮想往里走,是荣华之地,也是富贵之所。”
姬雪瑶淡淡回答道,她说得很美好,但眼中却并没有那种希翼的光芒,当然,或许是韩彻没有看出来吧。总之,她的答案并非是他想要的。
“可我更觉得它像一座监牢,一座繁华而孤寂的囚禁之所。我曾看过繁盛面貌的洛都是什么样子,可是在孤寂的夜色下,它是另一幅光景。寂静,冷漠,犹如一只巨兽,让人感觉渺小而可怕。”
“世人只看到了它表面的繁华,却忽视了它真正的样貌,或许,当发现的那一刻,已经太晚了。”
韩彻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惆怅,好像在说一个事实,又好像在表露一种心绪。
姬雪瑶面露疑惑之色,说道:“奴家不是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韩彻看着姬雪瑶道:“我只是想说,你可准备好了?也许这里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
姬雪瑶面色有些古怪,问道:“难道奴家是遭殿下嫌弃了?”
“不,当然不是。”韩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他急忙解释道:“雪瑶姑娘自是清丽脱俗,我只是觉得这样美好的年华,不该被囚禁在这深宫之中。”
姬雪瑶抿唇道:“我感觉殿下有些不太一样呢。”
韩彻尧有兴趣地问道:“哦?怎么说?”
姬雪瑶形容道:“随和,温婉。就是感觉不太像皇家中人。”
韩彻好奇地问道:“那依雪瑶姑娘所言,皇家中人该是什么模样。”
姬雪瑶想了想,形容道:“皇家中人,即便不城府深沉,起码也该是庄严肃穆吧。”
“步步为营,才叫人活得心累啊。”韩彻眯了眯双眼,道:“深宫里的亲情比不过权利,高不过龙台。带着面具生活太久,恐怕早已遗忘曾经的自己了吧,那样的自己,真的好吗?”
江湖乱,不过刀剑相向,朝堂乱,却是尔虞我诈,危机四伏。江湖之道,猛兽横行,群狼环伺。庙堂之凶,凶如毒蛇,阴冷而致命。隐蔽,蓄谋已久,难以察觉。
只有善于隐藏,才能避免暴露得太多,也更能震慑住毒蛇进攻的脚步。久而久之,每个人都带上了面具,成为毒蛇,或者防范毒蛇。
姬雪瑶问道:“那殿下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韩彻被一下问住了,是啊,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或许没人能够回答吧。
人都是矛盾体,随着认知的变化而变化,或许今天的你会觉得昨天的自己幼稚可笑,但明天可能也一样认为今天的自己同样可笑。
“我也说不上来。”韩彻摇摇头,想了想后说道:“或许内心那个最真实的,不加掩藏的,才是真正的自己吧。”
姬雪瑶再问:“那殿下心中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又是怎样的呢?”
“自由。”韩彻轻声道:“随心随性,挣脱束缚,遵循自我,无所顾忌。”
姬雪瑶轻语道:“可是,我们自身难道不会是最大的枷锁吗?”
韩彻诧异地看了一眼姬雪瑶,轻叹道:“看起来,雪瑶姑娘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韩彻没有深究,而是道:“好了,话题扯的有点远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呢,只是问问雪瑶姑娘,是否已经做好打算?”
姬雪瑶问:“哦,莫非殿下已有喜欢的人?”
“有。”韩彻答得很肯定,却又忧郁地说道:“但我们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自我踏入这里的时候,一切便已注定。”
姬雪瑶没有直接表露心意,却已侧面说明了形式。
韩彻自然明白,这件事当然由不得他们做主,但如果她想离开,他总能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