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得很快,朴秋坐在车篷里,时不时看着窗外的风景。有时是田园,有时是荒野,有时是繁华的街市。这样过了几天路程,他们到了木梓的地界,天空突然下起了密如牛毛的大雨。朴秋连忙向外探去,只见城里的百姓个个将裤脚卷起至膝盖在路上走着,他们大多披蓑戴笠,细密的流水顺着各家屋檐不断向下淌着。
“是雨呢!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朴秋陶醉地呼吸着空气中潮湿的味道,闭上眼睛说到。街边的房瓦下同样挂着整齐的旗帜,却不似他之前一直见到的云旗那样绣着蓝色的图纹,这里的旗帜上全部绣着朱红的祈符。
“那些是旱旗。昆,五华和木梓三郡今年入夏之后一直阴雨连绵,农田灾涝严重。此实非百姓善福啊。”璧语人叹息道。
雨滴砸在车顶发出一片啪哒的响声。由于道路难行,马车的速度只好减慢不少。他们多数时间在馆驿过夜,若是傍晚不巧行至原野便在马车里露宿。
* * *
这样又过两天,他们终于抵达了五华边境的塙县。
马车在路边停靠,朴秋轻快地从车上蹦下。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孩子。万事小心,祝你好运。”
朴秋转身向着车上的璧语人深深鞠了一躬:“您的恩情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回城时请代我向夫人和诺儿问好。”
璧语人点点头,他向着前方挥了挥手,车夫便又驾起车子向前赶去。朴秋向前躬着身子目送马车离去,直到车身的影子从地平线上消失。
他直起腰来舒活了一下筋骨。这天适逢小暑,是个不可多得的晴天。
“好!天气也很好,这样打起精神一定能向镇上的人们打探到情报。”朴秋为自己鼓气道。
他沿着河流向上游走着,天空是清透的浅蓝,白色的云朵丝状地散开。
走了很久,依然见不到市集,眼前却被一片一人多高的长齿草挡住了去路。朴秋用手拨开茂盛的草叶,用力跻身向前穿行着。大概过了十余米,他从草丛中探出身子,竟发现自己莫名地来到了一片寂然无人的山谷。这里空翠幽静,山谷间飘散着薄薄的雾,风吹过,绿色的波纹在谷中来回荡漾,夹杂着各种花的香气。
朴秋心里暗暗奇怪,他转身想要离开,身后却突然袭来一阵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强风。他惊惧地回头看去,只见清雾中漫天飘起不知何处飞来的樱花,它们在狂风中旋转,破碎,花瓣被席卷至高到看不见的天空,接着又扬扬撒撒地飘零下来。花落的尽头,一个纤长妩媚的人影渐渐浮现出来。那人高高地坐在一棵樱花树上,火红的袍衫长长地拖下地面。她从树上下来,步履婀娜,开衫处露出修长雪白的右腿。她的头顶分插着六根雕琢精致的珍簪,绸缎般华丽的黑发一直垂落至膝下。她落着花瓣的衣领开得很低,勾勒出美好的弧线;她优雅的脖颈上有一张容颜绝色的脸,美得不似这个世界上的人。
少年看得痴了,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如何思考。
“何人犯吾境地……?”
她轻启朱唇,同时抬起象牙般洁白的手臂,她灵活地曲动着纤细的手指。
朴秋但觉有什么无形的气压紧紧地卡在他的胸口,令自己马上就要窒息。
“犯我境地者——死。”
她的脸上滑过一丝鬼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