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朋看向我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看样子他没认出我来。
“你暂时还不能出院,要转去消化科。”
纪朋表现出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转而对我说:“医生,这位于医生严重影响到我休息,麻烦让她离开。”
我给纪朋换上最后一袋药水,拖着于多多离开了。
我给他起针的时候,问他,“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不下,你把针给我拔了吧,我急着去厕所。”
哦,我连忙起了针,叮嘱他多按压下针眼。
“医生,厕所在哪里?”
我给他指了指大致方位,他用拇指按着手背,急冲冲往那跑着。
下午一上班,消化科就把人带走做检查了。
那天之后,就没听到于多多谈起这事,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晚上下班骑车回家的途中遇到红灯,我累得没啥精神盯着红绿灯呆滞,浑然不觉有道怪异的眼神一直朝我射来,直到一辆电车骑到我身边靠得我好近,我才疑惑地转头,对上一双猥琐的目光,身旁衣着破旧的男子,突然露出一口黄牙对我垂涎地笑着,「美女,你好漂亮。」
我一惊,强自镇定地回过头直视前方,突然觉得红灯的时间长得令人如坐针毡。左右两边的红绿灯才转黄而已,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加足油门冲了出去。
我紧张的手心都湿了,一边加速一边注意身后,就怕奇怪的男子跟来。她停在待转区上准备左转,没见到怪男子的身影,不禁松了一口气,正要放心之余,怪男人却忽地一声从她身后出现,同样停在她身边。
“你好漂亮……要不要跟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那人猥亵得在我旁边说着。
此时真觉得求天不应、求地不灵的,偏偏待转区里又只有我跟怪男人两台电动车,其余的人都远在待转区之后。男子口中不断念着恶心言语,我直觉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呼吸急促,害怕得几乎晕厥。好不容易又等到绿灯,连看都不敢往后看,闷着头直加油,恨不得能飞。
一路飙回租赁的小区,随便停了车子,抖着手开了大门,直到单元门关上后我才准许自己大口喘气。
啊!抖得好厉害……别抖、别抖,小区监控保安都有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个变态罢了,没什么、没什么……
迷蒙的灯光、浑浊的空气,花颜年华才正开始热络着。
周五的夜晚,这间颇负盛名的酒吧。放眼场内,漫场都是嗨爆的年轻人这里似乎成为全市最嗨的聚会场所。
我没有那么大野心,只是跟着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酒吧气氛。
听说,明天有个学姐要结婚了,今晚是她的狂欢夜,所有的实习生都来了,身为实习生的我,理所当然也跟着来了。
“珈珈,一起下来跳啊!”跳过一阵、已经汗水淋漓的女同事凑到我身边猛灌了一口酒解渴,顺便热情地邀约。
我笑着摇头,“我不会跳舞,妳玩得开心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假,老是说些应酬话,因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这么说。
这坏习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可能进医院后是学会的,在那样一个环境中,病人连稍微重一点的话都讲不得,客气得有点虚伪,但却在这样虚伪的客气中反而心安。
一闪一闪的灯光刺得我双眼发晕,这种场所实在不是个好地方,灯光、音量、空气在在都使人晕眩,怪不得酒吧会成为艳情发生最频繁的场所。
入口处传来的热络招呼声也同样吸引了我的目光,昏暗的灯光使我不得不瞇起眼睛来看,隐约只看得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被夹道迎了进来,气氛在该男子出现后更形热络,可能是明天的准新郎来了。
我眼睛有些迷蒙,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调酒的关系;生平很少喝酒的我,今天第一次喝酒,感觉还不赖,酸酸甜甜的,像在喝果汁,所以失了防备,也没人告诉她,调酒的后劲有多强,别人可能也想不到我这么弱。
“珈珈,准新郎和伴郎都来了,一起去看看他吧!”于多多拉起发怔的她,努力想挤进人潮,可成效不彰,最后还是只能被挤成夹心饼干。
酒精开始发酵,待在拥挤的人潮中让我更觉天旋地转。我醉了,迷迷糊糊地跟着唱了两首歌起哄,疯狂的音乐骤起,又陷入狂欢的气氛中。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座位,晕陶陶地想让脑子保持清醒,眼皮却逐渐沉重。
“珈珈你怎么啦?”狂舞一阵回到座位休息的同事有些担忧地看着我红嫩的脸颊,以及那昏昏欲睡似的可爱模样,不住轻笑了起来。“你困啦?”
我揉揉杏眼,圆大的眼儿已经半垂,“琪琪,我好像醉了。”模样娇酣酣的。
“呵呵,我陪妳去洗把脸吧!若真不行,我先送妳回去。”一同入院实习的琪琪低笑着提议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不好意思绊住人家,我强忍着晕眩微笑道。
“真的可以吗?别勉强,如果有男人要强迫你跟他走,妳一定要大叫。”这事在电视里很常发生,来酒吧的人多数是来消遣的,可有些男人会捡尸,在他们眼中喝醉的女生是很好得手的猎物,尤其在酒醉之际,扛了人就跑,哪顾得了对方意愿?
“呃?”我听了一惊,却还是强自镇定点头,谨记在心。看样子,自己真的是不适合来这种场所,头痛、耳朵痛、喉咙也痛,又热又晕的,酒精又让人觉得轻飘飘的。
摸着墙壁,尽量不与人接触地走到洗手间,掬起一把又一把的冷水朝着红艳艳的脸上泼洒,脸上的热却消退不了,因醉意而迷惘的双眼有着自己所不知的媚态。眼又圆又大,深深的双眼皮和浓密长睫已是够媚的了,眼角还微微地往上勾,侧眼看人更是媚态横生。
好困……纤指掩住隐忍不了的小呵欠,真的不行了,好想睡。
还是回家好,别造成其它人的困扰,才来不过一个多钟头呢!想想自己还真是没用,大家兴致正高昂时,自己却已精神委靡了。
辛苦地摸了半天才找到原来的位置,跟留在位子上等她的琪琪说了声,坚持要自己回家,再三保证之后琪琪才肯放人。
我一再抱歉地请琪琪跟其它同事道歉,然后凭着印象摸索着出口──我方向感一向奇差无比,在昏暗的酒吧中迷失了方向,愈走愈无力,心有不甘地将头靠在墙上,冰冰凉凉的墙壁减缓了她脸上些许的温度,才想打起精神继续寻找出口时,那堵墙竟动了……
我毫无心理准备,顺着‘墙’的移动直直往前倾,来不及心惊,撞上另一堵铜墙铁壁,额心发疼,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疼……疼痛让我清醒了不少,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怎么是你呀!”
“怎么不能是我了!你还知道我谁吗?”
我最烦人看不起我,“纪朋不是!一起玩过密室逃脱的,还住过院呢?”
纪朋拿着瓶酒,一口喝了半瓶,“还记得我,不错,我脖子总算没白疼了半个月。你这是喝了多少呀,脸红得跟猴子屁股样。”
“起来,我要回家!”你才猴屁股呢。我推开挡在我面前的人。
我骑着小电车,又避不可避的走到那个路口……却又跟变态男子碰了面!
「美女,我知道你住哪里喔!可不可以去找你玩?」男子窃笑着在我身旁说。
当时我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停止,但没有,但我还是只能选择逃跑、冲!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这次我不用费心回头去看他是否追来,因为他一路就以同等的时速跟在我身旁,我的电车再快也只能骑到八、九十,那变态轻轻松松就跟上了,一路上随着我骑快骑慢,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竟然连骑个车都会遇到死缠不休的变态。有一瞬间,我气到几乎都想开车撞他,可理智却提醒了我莽撞行事可能的后果,所以我一个劲地逃,这段路也没什么人。
我骑着车子彪到了极限,进了小区门,我松了口气,那变态没再跟了。抛下车子后拚命往楼上跑,用力将大门甩上后,麻利给自己倒了杯水。
“美女,你开门,我来找你玩了,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很幸福的……」猥亵的言词在门板外不停地重复。
“你走开!你个死变态,跟踪狂,我要告你!”我隔着门怒吼。
“亲爱的,你不能因为我精神不正常就不要我了呀!你真是太狠心了,亲爱的。”
他到底跟踪了我多久?为什么连我住几楼都知道。
在害怕凌驾理智之前,我拿出手机拨下110,“我要报案,有变态跟踪想猥亵我,现在就在我家门外拍门恐吓,我在……”
我刚报完地址,就听到门外的嘈杂混乱的声响,应该是有好心人替我赶走了那变态。我心里想着,过会儿一定要好好谢谢这好心人。
我也不敢开门,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我爸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直到听到警察的声音,我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