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了,”三愿顿了顿,“这梼杌草毕竟不常见,一度引发乱子也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如今这么罕见的东西却又被人扒了出来,会不会还是和当年那些知情者有关?俞青晨,当年那个组织确定连根拔除了吗?”
俞青晨轻叹了口气:“怎样才叫连根拔除?虽然年代久远,三十五年前我还没打娘胎里出来,但是想也想得到,肯定不可能将上上下下所有人清理个干净,那些个知情却参与不到高层的小鱼小虾,关个十年二十年还是得放出来。”
“那就从那些人查起啊。”
俞青晨微微摇头:“线索太少了,三十五年了,能查到的那些差不多都老死一轮了。”
看来是陷入僵局了。
末了,三愿咂咂嘴:“罢了,你先歇着吧,左右也没线索,急也急不来。”
“睡会儿,我就先不打扰了。”
回了房,三愿推门看见房中的羽阙,一点儿也不吃惊。
羽阙眯眼望着他,啧啧感慨:“我发现你这猫妖仿佛天生有两副面孔,对姑娘,尤其是漂亮姑娘,永远有耗不完的耐心爱心以及热心。”
三愿抽出张椅子,一撩衣摆坐下,轻嗤一声,笑得很轻蔑道:“女人缘好,我也没办法。”
“看看,”羽阙摇着头,“对着我就是这副神情。”
“如若不是清楚你的取向,我还得天天提防着你身边的姑娘,我太不容易了。”
三愿斜睨他一眼,意味深长:“提防什么?”
“提放你祸害无辜纯良的小姑娘。”
“......那你这一天天要操的心可真不少。”三愿淡嘲了一句。
羽阙将面前还热着的烤番薯往前推了推,随口道:“方才在庭院遇着俞指挥使,神色不大好,怎么,昨晚的事横生什么枝节了吗?”
“不算是横生枝节,”三愿掰了块番薯,一边剥着皮一边道,“还记得那几个发了疯的伏妖师吗?”
“嗯,听琉珂说他们几个和昨晚的事牵扯不大,只是被人下了药,不是说后来晕了一会,醒来之后就恢复正常了吗?”
“是恢复正常了,但是牵扯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被下的药叫梼杌草,是一种致幻的海草,能让人将身边能动的活物都臆想成妖怪,且恢复正常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下过药,只会觉得自己方才和妖怪打斗。”
“嚯,世间竟还有这种东西?梼杌草,”羽阙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忖道,“怎么总觉得有点耳熟?”
“上古四凶兽之一的梼杌,就是那个梼杌草。”
“哦对,梼杌,我说耳熟,取这么个名字,足见这海草有多凶险了。”
三愿将番薯块送进口中胡乱一嚼便咽了,继续道:“梼杌草在三十五年前便在滨州出现过,人为养殖的,后来被朱雀司连人带草一锅端了,这草野生的又太难采,本应该就这么销声匿迹,结果这段日子不知道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又扒了出来,带上昨晚那次,这段日子已经出现过四起梼杌草伤人的事了。”
听罢,羽阙叹道:“不太平呐。”
三愿吃完了番薯,将盘子往旁边一推,拍了拍巴掌不甚在意道:“你说怎么就会有人搞这个呢?这海草又不能治病,又不能成瘾,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药,除了搞搞乱子还能做什么,实在没什么大用处。”
“话可不能这么说,”羽阙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她不疾不徐道,“听你说这梼杌草的功效,若被有心人利用可是种不容小觑的‘战力’。”
“.......你是说?”
“对啊,试想,若是有一批战力了得的人为敌,还有什么做法比圈起来让他们自相残杀更好?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事后那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己是和妖怪......”说着说着,羽阙神色逐渐变了,他收了手坐直身体,眼神寒了下来。
三愿面露疑色:“羽阙?”
羽阙沉下眉目,喃喃自语道:“圈起来自相残杀,只当是和妖怪战斗。”
——李谦瑭围山,不可能放大批的妖怪进出。
——可青龙司所有参与了那场战斗的人都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和妖怪一场恶战。
——恢复神智前会昏迷一段时间。
电光石火间,羽阙忽而站起身:“梼杌草,这个名字我一定见过。”
三愿不明所以:“不是说了,是那个凶兽梼杌?”
“不,是梼杌草,是这三个字一起。”羽阙说着转身离去,“等我一下。”
“哎你......”
话未说完,羽阙径直推门而去;没多久便拿着本书再次回来,三愿视线晃过去,他手里拿的正是陈铮书阁里三本古籍中的那本杂记。
羽阙走过来,翻开书递到他面前,三愿低眼望去,那书页上记载的正是梼杌草,名字,功效,生长于何处,什么时候第一次被人发现,甚至还有一张详细的画像。
羽阙轻啧一声:“这几日都在找百妖冢,没怎么看过这几本书了.......我应该第一时间就想起来的。”
他说着收回书低头望去,直勾勾的视线仿佛要在那书页灼出个窟窿,三愿摆手在他面前晃着:“怎么?看出什么了吗?”
羽阙眉尖渐蹙,见过,他一定见过这个东西。
尖叶细茎的水草.......
近段日子所见过的形似的东西在脑海中呼啸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竹篓里,门后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竹篓,放着团水淋淋的草,尖叶细茎,鲜绿娇嫩。
是那个渔村深处的独眼老人!
“三愿,”羽阙收了书正色道,“还记得我们买珊瑚石的地方吗,那个老人的小屋里有梼杌草。”
“嗯?”三愿一怔,“我怎么没印象?”
“放在门后,很不起眼的地方,我也是因为先前在书上见过梼杌草,觉得眼熟,那时才多看了两眼。”
三愿眼睛一眯:“不应该啊,这种违禁的东西,怎么可能大大方方摆在随便一个客人都能见到的地方?”
“可能是忘了收,也可能是他觉得放在那里也没关系,毕竟小店所在的地方人迹罕至,会光顾的也都是一些年轻的渔民,别说见,怕是听都没听过梼杌草,就算是你我,若不是手里有这本书,又正好和朱雀司搭上关系知道了这些事,看见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言罢又补充了一句,“你甚至都没看到。”
三愿:“......”
“总之我能确定,那就是梼杌草。”
三愿轻出口气:“行吧,看来俞青晨这觉是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