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啊……”陆石的声音仔细一听有些沙哑，应该是之前的毒药伤到了他的气管，有些像是破了的鼓风机那样。

“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呢。”陆石勉强地侧过头看着谷子安，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的一些霓虹灯投射进来的光线。

“因为我没有理由去阻止她。”谷子安回答道。

陆石看着谷子安的脸，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琳毕竟接触的东西太少了，有些时候还是会冲动。”

“是啊。”谷子安认同地点点头。

“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和我表白了，我们现在算是情侣吧。”谷子安实话实说，“对于女朋友的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你现在就躺在这里……不过这个说白了也和我关系不太大。”

“表白……”谷子安注意到陆石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他的绷带裹得那么紧，也看不出来陆石的表情变化，就算他笑了一下吧，“她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小的时候还好，但是女孩长大了做家长的就很难管得住了。”

“喂喂喂！”谷子安叫道，“正常来说，你现在不应该是死死地拽住我的衣领然后说，我把我的宝贝托付给你了，如果你辜负了她我就要你好看的！”

“我看我现在这个模样，也要能爬的起来，抓着你的衣领啊，而且如果我现在不躺在这儿我早就爬起来，不要说是拽着你了，我直接一拳砸在你的脸上，然后给你一个字‘滚’！”

陆石的语气很平淡，他现在也只能平淡。

“你这跳跃也太大了吧！刚刚还说女孩子是管不住的，现在怎么还想着要暴力干预了！”

“因为我不放心你。”

“我是真心的。”谷子安却忽然沉声道，他做到了陆石的床边，“因为我需要她。”

“需要她？”

“因为我想死，我想，琳她或许能做到这一点。”谷子安对陆石坦白道。

“做到吗……”陆石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谷子安，“这对于琳她来说，太过于残忍了些，越强的力量就意味着她需要承担的更多……她的眼睛，因为越来越强的力量而一辈子都很难睁开。

“她可以对着我睁开。”谷子安补充道。

“那也只是暂时的。”

谷子安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个世界，有力量就可以活下去，而没有力量只会死去。好死不如烂活。当然，我不会强求她变强，我也没有这样的力量使她变强，要不然我早在几百年前就随便挑一个人然后让他变强，就能把我杀了。”

听着谷子安的话，陆石没有接着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也叹了一口气，“那我希望她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前几天我带她出门，去逛了逛商场，买了些衣服，去她想吃的店里……”

“这还不够。”

“之后我会对她更好一些的。”谷子安肯定地说，就像是女婿第一次上门对未来的岳父拍了拍胸信誓旦旦地许诺着以后以后怎么样。岳父当时会笑的很开心，因为这些话听起来确实好听，但心里肯定在盘算着些其他的念头。

话是用来说的，不是用来做的。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

“对她好一点，可不意味着是能过上普通的生活。”陆石缓缓地说道，“一顿丰盛的午餐，到她喜欢去的地方，如此往复，时间久了，又何尝不是给她搭起了一个新的笼子，她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就如同那座城堡那样。”

这下轮到谷子安沉默了，因为陆石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也确实很把这件事情做好，来自‘岳父’的劝解大多数时候都是有用的。

因为岳父不会有其他任何惨有杂质的情感。

“那我只能尽量做好，但是，我仍然希望她能拥有强大的力量，随后将我杀死……”谷子安想到了之前琳和他说的话，“当然，我们会开心地生活一辈子，在最后的时候我和她共同死去。”

“过于浪漫了。”陆石说，并不是因为嫉妒，或是其他，而是这样的情节通常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在现实中就显得有些脱线，超脱了常理。

“这是一个念想，人有了念想之后就会朝着这个目标奋斗。”谷子安说，“我愿意奋斗。毕竟我活了那么多年，一千年或者更遥远，已经快记不得了，可是我不敢放手去爱，唯独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之后，我才敢去爱。但我坚信，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我觉得快乐幸福了，她也一定会感受到相应的快乐和幸福。”

谷子安没有找借口，而是把自己心里所想的东西和陆石说了一边。之前他没有和琳提及过，因为他不知道琳的想法。但是第三者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谈到爱情，陆石没有合适的发言权。

所以，他也只能沉默，正如他所说的，琳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别人的想法强加不来。

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四周依然一片漆黑。

“那，这群人怎么回事？”陆石指的自然是救他出来，以及给他治疗的这一群人。

“那天我带着琳去找乔舒亚，想要寻求他的帮助把你给救出来。但是乔舒亚拒绝了，我们离开后，这群人就找了上来。”谷子安压低了声音和陆石解释道，“他们表示能够帮我们把你救出来……”

谷子安没有说之后发生的事情，现在说了，也只会让陆石徒增担心。

“他们主动找上来的？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和琳的……”

“貌似是乔舒亚那边知道了一些情报，所以就一直在那个脱衣会所等着我们了。”谷子安说，“他们自称是光明会，你听说过吗？”

“没有。”陆石想也没想，“没有听说过，所以他们哪来的部队？”

“不知道。”谷子安也摇头，“更夸张的是，救你的时候，他们还运来了很多异族来牵制帝国。”

“异族？”陆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为了救我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吗？”陆石连忙问道。

因为这显然已经不是普通认知中的反抗帝国的组织。

“关键的是，他们没有提任何要求。”谷子安说，“到现在也没有，仿佛是天上掉下来耳朵馅饼一样。”

“我觉得有阴谋。”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当时你就要被处死了，我们可没有救你的力量。”谷子安说，“所以只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了。但是……现在就感觉和魔鬼签订了契约一样。”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陆石似乎在喃喃自语，他也在判断着这一件事情。

“就现在来看，他们似乎是要杀了奥尼斯恩。”谷子安补充道。

“杀奥尼斯恩？”

“没错，他们动用了异族，动用了轨道炮。而救你就像是附赠的一样。”

“异族……轨道炮……”

谷子安没有多说，但他明白以陆石的阅历他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

“见鬼了，我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

“我猜帝国也不知道。”谷子安说，“有可能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

“那么他们把奥尼斯恩杀了吗？”

“我猜应该是杀了，毕竟轨道炮直接往他脸上轰。”

“这样吗……”陆石若有所思，“那么他们现在和你们说了什么？”

“为你治病的医生是他们找来的。他们除了让我们来看望一下你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事情。”谷子安问陆石，“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我觉得肯定需要有一些变动。”

“我觉得你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陆石对谷子安说，“不用等我……而且我……”

陆石犹豫了下，继续说，“我怀疑帝国在我体内植入了信号发射器。”

谷子安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信号发射器。”

“没错，你忘了帝国没有杀我，而把我关着的原因是什么吗？”陆石忽然问了谷子安这个问题。

“自然是想要把我，哦不对最主要的还是要把琳引出来。”

“对啊，万一引出来了，我又被劫走了，那帝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这个比喻怎么听都怪怪的。不过说的有道理。”

“以帝国的作风，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在我体内埋下了能找到我的东西。”陆石很肯定地说，“所幸的是，奥尼斯恩已经死了，现在帝国肯定暂时还没有接手这一件事情。但之后……”

“毕竟连异族都出现了，帝国会很快派人来处理这一件事情。”谷子安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是的，所以你抓紧时间带着琳先走。现在已经是最坏的状态了，虽说你说的那个光明会现在会牵扯住帝国大部分的精力，但是不要忘了，琳她始终都是帝国十分看重的目标。”

谷子安站了起来，他的神情严肃，确实关于帝国是否有追踪陆石的事情，他之前就没有考虑到，但现在陆石这样一说，他明白了眼下形势的严峻。

“到乐园去。”陆石对谷子安说，他们将最终目的地称之为乐园，那是一片没有帝国的乐土。

“会的。”谷子安点头，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陆石，“你会活下来吗？”

“我只希望琳能自由地活下去。”陆石又对谷子安说。

“谷子安？”忽然病房外传来了琳的声音，她似乎一觉醒来，却发现谷子安不在身旁，声音里有些慌乱。

陆石听到这份慌乱心里觉得有些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