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昊蓦地转过头,眉心微微皱起,"是什么矿?"
"铁矿,"江牧风同样面色凝重,"已经证实是矿脉,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被开采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既然有矿脉在白鹤山,为何现在才被发现?"
那些派出去找寻铸造资源的户部官员和探子都是摆着好看的吗?
江牧风尴尬的假咳一声,讪讪的想了个牵强的理由,"...白鹤山的矿藏并不明显,以前从未听说有人在附近发现过矿石,所以户部才忽略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事实上就是——早先户部的人确实是派人来说要上白鹤山瞧瞧,结果当时他正忙着出宫不想理会那群老家伙,所以就顺口打发他们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了,免得三天两头的老是拿这事儿来烦他。
谁知道现在就在自家门口捡到一条完整的矿脉,而且还已经有人开采过了...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啊。
从小一起长大,江封昊哪里能不懂他这个时常犯二的侄子到底是什么德行,见他神色有异,稍一思考就知道这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当下便哼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户部那帮老家伙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对我大燕一点建树也没有,还不如全都谴散回家养老。"省得浪费粮食还老被拿来当挡箭牌用。
江牧风噎了下,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十七叔,这...不太好吧。"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万一要是那些老臣临走前把他不让在皇城周围探矿的事抖出来,他这皇帝的脸要往哪儿搁?
而且别说,除去古板守旧这一点之外,那些老头子对自己倒是挺忠心耿耿的,突然就把人赶回乡下养老,那不是要让其他大臣寒了心么?
江封昊懒洋洋的朝旁边候着的鱼公公动了动手指头,示意他给自己把茶杯满上,这才看了江牧风一眼,"本王只是随便说说,皇上不必当真。"
江牧风刚松了一口气,就又听到他补充了一句,"不过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事,那么皇上可就要三思了。免得老是因为那帮老臣的存在而动摇了皇上的想法跟理念。"
"..."江牧风一时哑口无言,等明白过来自家十七叔是在变着法子说自己无心政事,当即一脸菜色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至于随侍在旁的鱼公公,一张光滑的大圆脸则是整个涨得通红,憋笑憋得像是挂在屋檐下的喜庆大红灯笼。
寻常人要是赶在当朝皇帝面前这样明嘲暗讽的早让拉下去不知道砍了多少颗脑袋了,可是江封昊不同,他就是这样不着调的桀骜性子,就算先皇在的时候也从来不因对方是天子就多给脸面,要他辅佐帮忙从来都是拼尽全力舍生忘死,但是该骂该吐槽的时候也半点不留情,时常尖酸刻薄得让先皇哭笑不得。
但就算当皇帝的气得要命也只是一时半会的事,从来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顶多就是罚他滚回府里面壁思过而已。
所以朝中上下人人都把江封昊的生平看成一个无赖痞子造就的奇迹,羡慕嫉妒恨的大有人在。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能把这句话变成伴君如伴helloKitty还常年圣宠不衰的,放眼古今中外,大概也就独有江封昊这么一朵奇葩了。
"十七叔说的是,侄儿受教了。"江牧风想了想,最后还是讪讪的朝江封昊弯腰行了个礼。
现在不是在金銮大殿上,君臣礼仪先丢一边去,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必须是亲戚关系比较好用。
父皇母后都交代过要好好跟着十七叔混,别人说什么可以不理,但是十七叔的话必须谨慎对待,江牧风以前不明白,后来才了解到,这全都是为了自己好。
现在的自己少不更事,想要坐稳龙椅,除了依仗朝廷上那些肱骨之臣外,最大的靠山还是来自于江封昊。
"不知道十七叔对此事还有什么看法?"还是赶紧扯开话题的好,免得待会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长辈又要开始各种毒舌数落他这个皇帝哪里做得不好非逼着他改,那太痛苦了。
当皇帝当得跟他这样窝囊的,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江封昊放下茶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副懒散模样的弹了弹衣摆,这才问道,"先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个矿洞的?"
江牧风便看了边上的冷凌一眼,后者立刻点了点头,一脸刻板言简意赅的将大致经过说明了一下,"回禀王爷,因为贼人开矿所挖的洞口比较隐秘,而且洞口狭小,在融雪之时因承受不住发生塌方,有好些参与挖矿的村民因此被困在里头,村民家人久等不到救助,所以便联手告上衙门寻求帮助。"
江封昊眉心皱了下,"那些村民的家人现在如何了?"
冷凌以前也是跟在江封昊身边的,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连忙又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将他们严密保护起来了,贼人应该没办法下手。另外矿洞那边也已经由户部和太医院接手进行救援工作。"
话说到这里,又看了江封昊一眼,见他神色淡然,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属下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办的,王爷不用担心。"
这算是特意给自己的主子长脸邀功了。
江牧风瞬间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不过一对上江封昊挑高的眉,又连忙把满面笑意给收了回去,装出一脸忧国忧民的深沉。
江封昊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跟他计较,顺着冷凌的话表扬了一句,"做的很好。"
江牧风跟冷凌两人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江封昊嘴边挂着玩味的笑,漂亮的眸子又微微眯了起来,"除了这件事之外,你们就没别的想告诉本王吗?"
冷凌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牧风已经抢先一步献宝似地说道,"十七叔,上次你让人送进来的那批军械,里面用来做铁器的材料,已经可以肯定就是出自白鹤山了。"
没有皇家的允许便私自开矿本就是大罪,别说现在还是用来制作最让朝廷忌讳的军械,看来背后主使的人胆子不小啊。
想来之前故意把他引到那么远的地方,除了想弄死他之外,还存了心不让他发现白鹤山上的事。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封昊眸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冷意,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看向江牧风挑了挑眉,"这件事我会去查,至于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先别打草惊蛇。"
冷凌自然没有二话,就连江牧风都一脸的信服,当即允诺,"侄儿明白,十七叔放心。"
江封昊便喝了一口茶,恢复了懒散的神色,抬眼瞧着江牧风,慢悠悠的说道,"听说前两天番邦使者进贡了一些新奇是蔬菜瓜果..."
话还没说完,意思却已经完完整整的表达出来了。
以前江封昊每次来宫里都会顺走一些贵重东西,宫里的人早就习惯了,不过这次他突然问起不值钱的蔬菜瓜果,江牧风未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他还不算太笨,知道要马儿跑就先得让马儿吃草,当下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脸谄媚的说道,"宫里确实有不少新鲜的玩意,十七叔要是喜欢,待会朕就命人送到府里去。"
鱼公公便有些不忍的拿拂尘挡了脸,实在不忍再看主子狗腿的模样。
倒是江封昊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果然识趣。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说这次番邦使者进攻的东西里面就有一种叫大葱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何小乔要自己找的洋葱,不过总归是吃的,弄回去瞧瞧准没错。
想到待会回去之后自家娘子会是何等高兴的模样,江封昊不由得有些小兴奋,漂亮的桃花眼闪着笑意,嘴角更是咧得开开的,让一旁早就习惯他刻薄嘴脸的三人看得有些心惊胆颤。
一向从来没有好脸色又毒舌成习惯的人突然笑得如此阳光灿烂,实在是...太可怕了!
"十...十七叔,"江牧风结结巴巴的喊道,小心翼翼的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生怕江封昊这是突然中邪了,"你...你没事吧?"
鱼公公已经偷偷的挪到了门边,准备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开门让人赶紧去找御医,冷凌则是皱着眉思考待会有几成把握能把制住江封昊——听说中邪的人都力大无穷,更别说常宁王爷还身怀绝技,要打得过他,估计得使出人海战术才行。
江封昊让江牧风那只胡乱挥舞的龙爪招回神智,一眼就看到屋子里三人惊恐的神色,不由剑眉微挑,"...干什么都这么看着本王?"
难道他头上长角还是脸上开花了不成?
江牧风见他模样跟之前无异,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十七叔,你刚才到底是想到什么了?怎的突然就..."笑得那么可怕?
"政务繁忙,皇上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朝政上为好。"江封昊微微勾起嘴角瞥了他一眼,脸上虽然挂着笑,只不过这次的笑比刚才更怕,活生生就是一只等着算计人把人往死里陷害的老狐狸。
吃亏过太多次的江牧风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说道,"十七叔教训的是,侄儿马上就回去审批奏折!"
"那皇上先忙着,本王就不打扰了。"江封昊笑着说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三晃的走向门口。
就自爱江牧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本来已经走到门外的江封昊又突然停下脚步折了回来,"对了,听说皇上前天找到了王正言的绝版真迹,不知本王是否有幸借来瞧瞧?"
当然,这个借来瞧瞧嘛,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有去无回了。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江牧风整张脸都绿了。
十七叔...你丫够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