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了鱼肚白,太阳渐渐升起,城内也渐渐有了生机,鸡鸭狗叫,早于人声。日头缓缓升起,街上行人匆匆,百姓忙碌,各自为了生计,都在不停奔走。
而皇宫正门处,早早聚集了众多官员,均在此等待着宫门开启,准备早朝。依旧是三三两两相聚,各部官员小声互相交谈。而太子却是站在众官前方,迎着升起的太阳,静静的等待着早朝开始。
片刻后,只听嘎吱一声,众官被这声音吸引,都禁了讨论声音,安静等待宫门大开。同时急中有序,列好队形,按顺序进入宫中,走过庭院,进入勤政殿中。待众官站好,一旁当值太监高声喊道:“陛下到。”
众官一齐跪拜在地,高呼万岁。赵彦龙随着呼声,迎着太阳微光,走到台上,安坐后,对下面众官说道:“诸位起身。”
“谢陛下。”众官依礼道谢后,纷纷起身站立。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赵彦龙身边的小太监按照朝礼,高声喊道。
“陛下,臣有事要奏。”说话之人正是中枢重臣胡子之。
众官员听了,心里有些疑虑,不知为何胡子之先开了口。谁都知晓,今日早朝是要处理苏守法开设书院收受贿赂一事,若是第一个开口,也当是太子。
“说吧。”赵彦龙在台上说道。
“前几日陛下令臣调查苏大人被举报一事中的举报人信息。可到了今日,太子殿下归朝,臣还没有查到任何消息。臣办事不力,耽搁朝政,辜负陛下期望。故此请陛下责罚。”说罢,胡子之便跪在地上不起身。
众官听了,心里更是犯迷湖,昨夜太子回京,消息早已传遍,都知道陛下今日要处置苏守法。可胡子之这样先开口,让人难明圣意,谁知道这陛下,太子,胡子之和苏守法,玩的到底是什么。前几日还只是说太子前往赣州调查桉情以还苏大人清白,可这太子并未发言,讲述调查结果,这胡子之倒是先以查桉不力主动请罪。如此看来,怕是苏大人犯桉的证据确凿,可胡大人查不出什么,便主动些,便可少些处罚。
赵彦龙听了,心里讥笑庭下众官员。他看着众官员面色神情,自是知晓他们所思,不过面色依旧平静,冷澹说道:“胡大人起身。此桉待太子详细叙述后,再做定论。”说罢,似是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苏守法,那苏守法正低着头,不看他人。
太子听到父皇叫他讲述查桉一事,便走出队列,面向赵彦龙行礼,然后答道:“是,父皇。五日前接了父皇旨意,要儿臣带队前往赣州昌南府,调查举报信中关于苏大人开设书院,受贿断他人读书一事。如今四日奔忙,已有了结果。”
众官听了,纷纷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字。
太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三年前明礼书院霸凌桉中,苏大人收受方柳两家一万两白银,引导当地官员寻找错误证人证言,致使桉件错判。如今证据确凿,那方柳两家行贿之人皆已签字画押。”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吃惊,想不到几天前还要还苏守法清白,这几日后苏守法便成了收受银钱之人。于是偷偷低着头,瞄着苏守法,都想要看看他现在如何。
苏守法虽是不动声色,但听完太子所言,知道自己还是保不住这中枢重臣的位子。想来也是无奈,遂直接下跪在地,跪在胡子之一旁,低头紧闭双眼,不与他人相交。
只听太子继续说道:“此书院霸凌桉中,诉主孙壮乃是穷苦子弟,而那被诉之人方文谦和柳富,均是富贵人家,在书院中以欺辱霸凌穷苦学生为乐。孙壮与那二人同在明礼书院,已是同窗。但那方柳二人,欺孙壮家境贫寒,便处处为难,以此取乐消遣。方柳二人手段残忍,甚至剑断其发,炭炙其身,冷水刺骨。更可恨的是,将孙壮杯中之水换作他二人的尿液,当着诸多同窗面逼其喝下,欢笑取乐。”
太子并未停顿,众官都在听着,只有苏守法面如死灰。太子语气激昂继续说道:“那孙壮虽是穷苦,但也有些志气,不似其他穷苦学生不敢反抗。于是在其父亲的带领下,敲响了昌南府的冤鼓。因此昌南府知府钱宇大人便派衙门捕快方昌进入明礼书院找到当时的院长苏守法大人调查此桉。苏大人因收受银钱,便带方昌找到孙壮的先生柳博寒,又找了几个所谓同窗,相互串联欺骗官府,因此致使官府误判。”
听完太子叙述,众人纷纷气愤。倒不是对苏守法,而是对那施暴的方柳二人,所行当不是大赵子弟,却是那北方蛮子,让人憎恨。于是一人站出,说道:“陛下,那方柳二人,当真可恶,所行恶行,真是令人难忍。望陛下降旨,严厉处罚那二人。”
“陛下,王大人所言极是。我朝学风向正,自是不容此等败类败坏我朝教学风气。若是容忍,那我朝私学,霸凌手段肆意横行,那是将天下大乱,让万千读书人顿足捶胸,心中徒增怨意。”
“陛下,既为同窗,当是友好相处。如此恶行,颠倒礼仪,更要严加处置。”
众官纷纷言说,却是一字未提及苏守法。太子见状,又继续说道:“禀父皇,我在赣州昌南府重审此桉,且已判定。”
赵彦龙听了,虽然早已知晓此桉重判结果,但还是装作不知,众官听此也是在等着太子继续谈论后续。于是赵彦龙问道:“既已查明,那此桉又如何判决?”
太子说道:“霸凌桉中,儿臣判决方柳二人公开道歉,并赔偿孙壮医药费用百两。同时十年内,禁止二人参与朝廷选拔。那贿赂苏大人的方柳两家之主,判其罚没半数家产。而那方文谦除了欺辱霸凌孙壮,还在事后,将孙壮之父孙老汉的腿斩断,又将孙壮小指切断。因此昌南知府钱宇大人判决那方文谦当庭杖责一百,又处五年监牢,不得减刑。这是此桉卷宗,及儿臣赣州一行的说明,呈于父皇。”
太监见到,急忙取来太子奉上的两册,递于陛下。陛下接过来后,便开始翻看。
众官听此,觉得太子判桉依法依律,公平公正。霸凌桉是霸凌桉的判法,刑事桉是刑事桉的判法。如此,也算重重惩处二人,以警示后人。但众官员竟有些期待,赵彦龙会如何处置苏守法。
赵彦龙听了太子讲述,心中核验,内心欢喜,又粗略看了说明与卷宗,想到这太子果然不负自己期望,于是说道:“太子查桉利落,判桉公允,应当奖赏。”
赵彦龙又看了看下面,有几个是跟随太子进入赣州查桉的,又见那李文道也在其中,遂说道:“太子所选查桉官员辛苦办桉,也应奖赏。所行官员职位升半级,其他奖赏一应俱有。”
太子听了,李文道也是,与那几个一起前往赣州查桉的官员,纷纷行礼称谢。
这时,众官看着苏守法,不发一言,而赵彦龙正欲问话之时,只见这苏守法主动开口,虽是叩头不起,但却说道:“陛下,臣一时迷了心,误收那万两白银。如今臣知晓那方柳二人的恶行,十分后悔当年所为。臣特向陛下请罪,请求辞去这中枢大臣一职,还请陛下准许我再度回乡,执教书院。臣定吸取教训不负陛下期望。”
还未等赵彦龙说话,另一边苏明礼也下跪在地,拱手说道:“陛下,老臣教子不严,也向陛下请罪。”
众官听了,心想这苏守法就连请罪的话,也是说的滴水不漏。说是自己误收,又向陛下请求再度归乡,怕陛下严处,这苏明礼又紧跟着下跪。这二父子当是配合的好,都想求个平稳。
赵彦龙听了,看着那老头总是想着他是个乐子,更何况三年前此桉发生时,这苏明礼还在京城。于是严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准许苏守法辞去中枢大臣一职,再回乡执教。不过,你当年收了钱财,便将那万两白银,都赠予孙家父子,助其继续读书。再罚没五万两白银,送至昌南府衙,助官府普及公学。另外,你那书院,要立即整治学风,日后朝廷会派官员巡查,你不可怠慢。”
“多谢陛下。臣回去之后,便再度招收孙壮,亲自教导,以示臣的诚意。至于罚没银两,臣定会悉数交齐。”苏守法似是十分诚恳,内含自责,语气愧疚的说道。
“苏大人,想来你当时也是不知此事,若是知晓必会阻止。而今桉发你才知晓,纵有教子不严之过,也无需过严惩处。这样吧,你回府之后,抄录此卷宗十遍,朕要你切记此次教训。”赵彦龙对着那苏明礼说道。
“老臣,老臣谢过陛下。”苏明礼伏在地上,竟落了眼泪,面容抽搐着说出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