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州将军王虎,带着青州州军进入燕州,并按中枢和兵部的指示,先将军队驻扎在离边界五十里的空地处。所辖各营都已安营扎寨,各自休息,李远道也在其中。
王虎坐在中军帐内,在等待着派去联系驻边元帅大帐的人传回消息。正在思索间,突然想起来行军途中听来的消息,于是叫人将李远道叫到这里。
半刻钟后,李远道来到了门外。此时的李远道与在青州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内在的精神更是坚毅,散发的气质异于常人。
“三营一卫一队长李远道奉命前来。”远道在门口处高声说道。
帐内的王虎听了,露出了微笑,对外说道:“进来。”李远道听到了王虎的准许后,便进入中帐,面见王虎,并行军礼。
“好了,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远离亲人,身在他乡,只你我二人相互照料,无需客气。”王虎亲切说道。
“多谢叔父。”远道再行平常礼节,然后坐在一旁,继续说道:“不知叔父叫我来此,可是有事?”
“嗯,”王虎点点头回道,“行军途中,你可曾听到了太后驾崩的消息?”王虎开门见山,直接说出。
“嗯,侄儿听说了。不过侄儿身为军人,且在执行任务之中,难以分身。于国于家,自当是国在前家在后,故而决定将来再去京城,自去太后陵前拜访,以求太后谅解。”远道说道。
“嗯,你能如此想,真是令我意外。你刚刚说的这番话,足见往日里大哥对你的教导没有白费。”王虎夸赞说道。
听到王虎提起父亲,远道突然想起一事,问王虎说:“叔父,我母亲和宁儿回了京城,济北再没有我李家的人,那我父亲坟墓怎样,可有人照料?”
“放心吧,你母亲办事十分仔细稳妥,想你家济北府邸,你母亲会留人看守。你父亲的坟墓,也会如此,不会就此荒芜。”王虎答道。
“如此,我就安心了。想我那日回家告别时疏忽了此事,忘记了询问母亲。如今知晓,便可心安在北方,为国作战。”远道斗志昂扬的说道。
“你还是不知道你母亲的强大,虽然那是历史了,想你以后总有机会了解的。”王虎说着,“太后驾崩,朝廷并没有给你的旨意,你也决定先不回京,那此事便完结了。”
“嗯,”远道点头答道。
“日后就要驻守在这边界,若无意外,驻守时间约为一年。想这一年中,更多的是训练和警戒。你要小心,此地不同于青州,因为在这,你可能随时的丢掉性命。”王虎表情严肃,语气凝重的对远道说。
远道听此,沉默片刻。在远道的心里,幼时与家人自京城迁至青州,成长便在青州,成年后空闲时与哥哥文道外出游历地方。而今入了州军,听了王虎的这番话,似是突然感受到了死亡一般,但心里竟然十分平静。不知是看开了死亡与离去,还是不理解死亡的意义。
远道语气平和,神情自然的说道:“谢叔父关心。侄儿心里明白,其实自去年父亲突然离世后,我似乎是理解了死亡。人总是要死,但意义却是不同。而今在这燕州,时刻战斗的地方,我觉得死亡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如果我真的离去,我希望我就像一阵风一样,轻轻消逝便可。但如果我的死亡可以为国争光,收复故土,守护百姓,保护他们的安全,那我便会开心高兴的死去。”
听了远道的这话,王虎心里明白,这是他的真心话。自他入州军后,虽然自己并没有特意照料,但却是时刻关注着远道。远道进入军营后便刻苦训练,坚韧不拔。在被提为队长后,关爱将士,处处身先士卒。如此近半年时间,从未听得远道说过一句累,言过半句苦。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军中大才。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无论是从叔父的角度,还是从你的将军的角度,我都为你感到骄傲自豪。愿你将这份意志运用到平时作战中,好好保护自己,保护你的战友,保卫你的人民。”王虎说道。
“是。”远道站起身来,笔直挺拔,声音响亮的回道。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高喊道:“报,传令官已经回营,正在帐外等候。”
王虎听了便知道是自己派去与驻边军队的元帅联系的人回来了,于是对远道说:“好。你先去忙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是,”远道再行军礼后,便向王虎告别,离开了中军大帐。
“让他进来。”王虎高声对外说道。外面的人听了应道后,只见一人直接进入帐内,单膝跪在地上说道:“禀告将军,曹元帅有令,要你去元帅营帐相见,具体布防由元帅本人亲自告知。”
王虎听了,心里明白,此处地为边界,有走漏消息的风险,所以这等重要消息自己亲去也是应当。但此时并不是战时,所以来去轻松。若是战时,所出命令皆有元帅中军大帐的通讯骑兵传递,据说那些兵是曹来元帅千里挑一、特意训练的。就算途中遇敌,也可独自周旋,并保证消息的安全。
“好,你归队待命吧。”王虎对那传令官说道。那传令官得了将令,便行礼向王虎告别,离开大帐,直接回了队中。而王虎则是让人准备快马,挑选卫队的几个随从,前往相隔二十里的元帅大帐。
太阳照耀着草地,青青绿色让人眼中没有其他。而远在京城中,皇宫内外早已在礼部尚书苏明礼的指导下,换上了白色,宫中来往下人亦是白色披身,品级高的大臣们只是腰间系了一根白色孝带。宫中更显凄凉。
慈安宫中,宁玉儿带着文道,在这里守着。周齐也从府内回到宫中,依旧是跪在太后灵柩之前。而太子元仁则是在春风阁内,听着京都府邓大人的汇报。
“殿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命令,将粮食和布匹等储备物资调回京城周边粮仓,已经原数归还。同时我们也低价收购了一些商家的粮食和其他商品,但在这过程中我发现,有一些人并没有卖给我们官家,而是选择将自己的生意出售给京城中的几个大商人。”邓大人描述说道。
“哦,这是为何?难道我们的价格比他们低?”太子元仁疑惑问道。
“并不是。臣以与那些大商人相同价格收购,如此才有一些小商人出售给我们官府,更多的人选择出售给大商人。臣担心,如此资源集聚,怕是会影响日后京城的商业发展。若是他们以此控制了京城商业经济,那么我们以后的处境就更难了,更不说百姓。”邓大人担忧的说道。
听了邓大人的说法,元仁沉默了。他在思考着邓大人所说事情的严重性。元仁心里觉得,此刻正值太后丧期,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行此大逆之事。这从太后病重消息传出那晚,他们组织上街的人迅速撤离就可以看出来。但很明显,等邓大人说得对,京城的经济不能由那些商人们掌控,皇宫还好说,日常生活不需担心,但百姓却是不同。若是依着邓大人所言,此事的确需要提前预防。
“他们收购小商人生意,可是在京都府做了备桉?”元仁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问邓大人说道。
“不是在京都府中,而是在户部中。”邓大人缓缓地说道。
听了这,元仁心里就明白了。此事地背后一定有人指引,同时勾结户部的人,与城中商人一起,控制京中大部分商品,以方便在以后地日子里突然再来一次这等动作,影响百姓生活。想着想着,元仁突然笑了,因为他已经想到了那个人是谁。但他还要核实一下,这自然是要派亲近的人暗中调查即可。想到这里,元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问邓大人说:“此次事情的源头,便是那晚酒楼中刘汉青杀人一事。那晚急急跑出酒楼地越州商人,可找到了吗?”
“额,殿下恕罪。臣已经和刑部查桉处联手了,但在京城内,这几日还是没有发现此人踪迹。”邓大人眼中有些害怕太子怪罪他一般,慢慢的与太子说道。
太子元仁心里明白,这个越州富商,最大的可能就是别人假扮的,在桌上挑起商人与官员地矛盾,其余商人借此向朝廷发难,妄图逼朝廷改变加税地政令。但究竟是谁让这个人假扮,又是谁利用了刘汉青,这还说不准,也不能随意猜测别人。
“嗯,不要忘记这件事就行。虽然这件桉子已经接了,那刘汉青也斩了,但要记得有这么个人,有这件事。你告诉刑部查桉处的人,要他们不要局限在京城,京城内部有你们京都府负责就是。”太子元仁说道。
“好。臣记下了。”邓大人回应着,心里却是放松下来,不在有担忧。
“此时正值国丧,你要维持好京城治安,不要让人闹事。还有,京中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向我报告。”太子嘱咐道。
“是,臣明白。”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慈安宫。”太子让邓大人离开了春风阁,而自己,在准备前往慈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