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孤儿。
一个几个月大就被人扔到孤儿院的孤儿。
听捡到我的孤儿院院长说,他当时见到我时,我头上全是血,湖了半张脸,他都以为我八成是救不活的。
可能我的父母也是因为这个抛弃了我。
不过,我很幸运。
虽然刀伤从额头经过眼睛一直划到脸颊,但我没死,也没有失明。
从医院出院后,我成了我们孤儿院难得的健全人,只不过脸上多了一道可怖的疤痕。
但也因为这条伤疤,在我还没记事最适合被人领养的年龄,很多人来看我,但结果都是遗憾地摇头离开。
被扔到孤儿院的小孩们大多有严重的残疾,很多生活都不能自理,四肢健全的我成了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朋友。
我可以把老是摔跤的伙伴扶起来,可以帮只能上半身活动的伙伴捡他掉在地上的玩具,可以给看不见的伙伴摆正她头上的漂亮发夹,还可以和听不见的伙伴一起敲鼓,做游戏。
我能做的事情很多,小孩子们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们。
好多小伙伴看到我,都会开心地叫我名字,不会说话的伙伴们看到我,眼睛也都是亮的。
我很幸运。
我脸上的伤疤很神奇地在一年一年澹化,在我七岁那年,我已经跟一个正常孩子没有区别。
于是,虽然我到了记事的年纪,但又来了不少人想要带我走。
但我放不下我的朋友们。
我走了,就没有人扶他们起来,给他们捡玩具,带发夹了。
故意捣蛋气走了一个又一个的领养人,一年又一年,我终于长成了孤儿院里的大孩子。
我很幸运。
在大多数朋友只能在孤儿院那方小天地里玩耍活动时,我被安排出去学习,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上学,毕业,在我曾经最亲密的小伙伴因为孱弱的身体终于离开那座孤儿院的时候,我也重新回到了那里。
这次,我多了好多弟弟妹妹,成了好多孩子们的大哥。
学来的知识很有用,我努力通过各种渠道向外界寻求帮助,慢慢地,孤儿院有了更多的护工,有了专业的护理老师,陈旧的设施也一点一点换成了新的。
严重疾病的孩子们被转去了更专业的机构接受治疗,身体状况好一些的孩子们甚至有了愿意带他们回家的爸爸妈妈。
孤儿院在越变越好,我的朋友们,弟弟妹妹们的生活也在越变越好。
看着这一切,我很欣慰。
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补上了曾经内心深切遗憾般的满足。
我应该是满足的。
但有时候坐在院子,看着朋友们依旧像小时候一样打闹,我总感觉少了什么人。
一个应该存在,很重要的人。
是把我丢弃的父母?还是那个走路总是摔跤再也见不到的伙伴?
我不知道……
平常的一天。
下午的阳光很暖,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耍。
天上毫无预兆一声惊雷,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眼看着要下雨,我和护工们赶紧把不能走路的孩子们往屋里转移。
护工们比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时多了很多,雨还没来,所有人就被安全带回了屋内。
以前这种突**况,一两个护工管几十个孩子,没有我在一旁帮忙,好多孩子们都要被淋湿。
看着大大小小一屋子,或兴奋或害怕地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
我心里既高兴又失落。
大家过的很好,好像已经不需要我再帮他们做什么了……
我恍神的时候,一个叫果果的小女孩哭闹起来。
护工把她抱起来轻声哄了好一会,但果果不会说话,谁也弄不清楚她为什么伤心。
我想起果果之前手里有一个布娃娃,在屋里找了一圈没发现,猜测可能落在了外面。
天上已经下起了暴雨,我撑着伞跑进了雨里。
雨很大,我什么都看不清,刚走了几步,漫天暴雨中,我忽然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
声音很平静,但在一声接一声的惊雷中显得异常清晰。
“有人一直在找你,你要跟她走吗?”
我在雨中停了下来。
有人一直在找我?
是谁?我的父母?亲人?还是朋友?
我恍忽中回答了声“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好,可能觉得那会是一个重要的人?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隔着雨幕,我好像又看到了屋里那些孩子们。
他们在笑,笑容里没有烦恼忧愁,很开心。
————
再次睁开眼。
我看到一个女孩。
我很高兴,非常高兴,她确实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我心里再没有遗憾。
我叫大黄,我又有了家人和伙伴。
我很幸运。